苏放将他的抱拳礼推掉:“这种礼节是仕族人的玩意儿,在这穷乡僻壤,还是免了吧,看着多生硬。”
顾云皓一时不知手如何摆,索性抡起锄头扛回肩上,大步往前走。
“顾兄弟,记着我的话,放宽心,别老想着自己是个兵,等你模糊了那个形象,你就算解脱了。”
顾云皓默默记在心里。此后每日闲暇,都会混在村里的汉子堆里,与他们胡天海地一通乱侃,决计不去回想前世的种种经历,等日子久了,还真有点效果。
村里的汉子们,似乎早忘了当初顾云皓打败他们的事儿,见着了不但主动打招呼,还时不时勾肩搭背的,好不亲昵。
起初顾云皓还以为是他们想开了,殊不知周二牛某日告诉他,都是苏先生的吩咐,让他们别揪着稻草不放,说男人的心就该和天一般开阔。于是乎,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莫约过了一个半月,顾云皓的户籍问题批下来了,是农籍,归在周家亲戚一列,如此一来,他住在周二牛家也算顺理成章。
这事成了,自然是要去谢谢出力者苏放的。不过顾云皓围着村子转了一大圈,也没瞧见个拿得出手的东西,最后索性捧着两个大西瓜登门拜访了。苏放也不矫情,欣然接受了,下一刻,他便命随从剖开来,与顾云皓分了吃了。所以这送礼,最后还是送到了自己肚子里。
一日夜里,顾云皓正躺在帐子里赶蚊子,近来熏香用完了,只能拿手当灭蚊器使。
忽听屋顶瓦片嘎吱嘎吱声,想着难道有贼?外头周二牛鼾声如雷,估摸着大嫂也听不见这瓦片与某物相挤压的声音。顾云皓想着抓贼不能走平常路,于是放弃正门,直接推开木窗翻跃了出去。他的步子轻,落在地上也没半点声响。
他没顾着整理衣衫,打算悄悄后退几步,查看屋顶的情形。农家皆是一片矮房,以顾云皓的个子,不用跳跃便能看到上面有没有人。
谁想到刚背过身去,就听见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借着夜风,那声音几乎可以瞬间被风声埋没,但强有力的听觉还是让顾云皓觉察到了这个人的存在。
如果后面人会点拳脚功夫,他必定要提防。也不知这贼是团伙作案还是单枪匹马,若是后者还好,前者的话自己估摸着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顾云皓没有轻举妄动,正等着后面人接近自己,然后来个后发制人,将其制服,这是他的强项。
果然,那人很顺他的意,没过多久便接近了他。顾云皓还在假装看屋顶,其实心里早有了应对的数。
那人出手了,不,是出脚。一只脚踏在地上,另一只脚并没有跟上,显然,那只脚是要踢向自己了。
好长时间不练习耳力,顾云皓只能大致估摸出那人的位置,但即便如此,他觉得,自己也足以应付这个不知好歹的狂妄之徒了。
脚踢过来的时候,顾云皓很娴熟地侧过身去,然后膝盖一抬,正要往那人膝盖窝出使力。没想到对方腿伸了一半,中途缩回去了。顾云皓一愣,定睛一看,差点岔了气,那人不是苏放又是谁?
“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扮鬼呢?”顾云皓连称呼都没喊,直接喝斥。
苏放微微一笑,缩在身后的手抬起来,是两壶酒。他晃了晃道:“一个人在大宅子里,好生无趣,故来找你喝喝酒,不知顾兄弟可有这个雅兴。”
顾云皓弓着背,将被自己踩在后脚跟的布鞋用手指拉出来扣好,道:“我现在是穷苦庄稼汉,哪有什么雅兴,雅兴是仕族人的。”他也学着苏放,拿仕族说事。
苏放不由莞尔:“顾兄弟看起来比一月前好了许多,与我都不见外了。”他从手指上解下一壶酒来,顺手抛给顾云皓。
顾云皓堪堪接住,扒开塞子闻了闻,酒香挺浓。他不懂品酒的道道,装腔作势来了一句:“好酒。”多像电视剧里演的情景和台词。顾云皓不得不承认,前世的他疯狂地热爱着武侠剧。
“我对酒不甚了解,只是从地窖里随便拿了两壶出来。咱们去屋顶上喝。”说着,苏放越过他,往屋子的另一侧走。
顾云皓心道,难道适才在屋顶的也是他,那他是怎么上去的,轻功?
等顾云皓跟着苏放往另一侧走的时候,他需得承认,自己想入非非了,哪是什么轻功,分明有一把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