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人在奏折上说,关中大旱已近三年,建议实施黄河改道工程,开工越快越好,这倒是件惠及子孙的好事,但——”皇上打了个喷嚏继续说道:“但是如今,边关未稳定,内忧外患,突厥、契丹皆对我大荆国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如果盲目开工,定会牵扯大量精壮劳动力,动用大笔国库储备,就怕给了蛮夷趁虚而入的机会——安疆与赈灾,孰轻孰重?”
“国事臣弟也不懂,不能给皇兄分忧,但只要出现旱灾,便民不聊生,别说吃树皮吃泥土,吃人肉都不是稀罕事,而且赈灾不也需要很多钱粮么,长痛不如短痛——”周絮说到这里,突然醒悟自己话太多了,忙打住:“该死,臣弟又胡言乱语打扰皇兄思路了。”
皇上沉吟了一番,突然眉目舒展道:“恒之你所言极是,这问题,朕有解了。”
“……”周絮一头雾水,心道,我所言怎么个极是了?
“自古灌溉为农耕之本,大禹治水尚能三过家门而不入,改道黄河,引水入田,实在是舍小利取大义之事,妙哉。”皇上越想越觉得妙,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一双眼睛弯弯的看着周絮道:“还多亏恒之点醒了朕。”
“臣弟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面上笑着,心里却有点闷闷的不是滋味,以前与黎大哥耳濡目染,觉得皇上是十恶不赦收刮民脂民膏之人,现在看来,眼前这皇上并非如此。而且待他也是极好,虽说这是托了贤王皮囊的福。
周絮自小没兄弟,自然没体会过被哥哥疼得感觉,如今虽说这皇上言行举止让人猜不透,倒是也能看得出是真疼贤王的。
如果这皇上真是勤政爱民之人,那青衣会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恒之,恒之”皇上轻轻拍了拍周絮的头,才把他从沉思中拉回来——
“啊,皇兄,怎么了?”
“恒之在想什么呢,这样入神。”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还没回过神的周絮。
“哦……在想皇兄真是爱民如子。”
皇上摇了摇头,笑道:“别跟朕说这些虚的,饿了罢,朕便命人传晚膳。”
晚餐清一色的云南菜,相当细致考究,用蜜饯莲子煮的宣威火腿,用红花油炒的洱海工鱼干,炸得金黄酥脆的春卷,功夫十足的云南米线,还有香气四溢的汽锅鸡。
“不知今晚的菜,恒之吃不吃的惯。”皇上坐在周絮对面问道
周絮连连点头,又夹起一块鲜红喷香的宣威火腿放进嘴里。
皇上笑道:“这过桥米线汤别看不冒一丝热气,其实极烫,吃的时候要当心。”
“皇兄今儿怎么想起吃云南菜来了。”
“谢侯爷刚从云南办完事回京,带了很多云南食材特产送朕,朕看今天你恰巧也在,便命御膳房做了这一桌菜。”
“臣弟来得真是时候。”周絮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汽锅鸡。
皇上笑道:“恒之你若是喜欢,以后每有新进贡的各地食材,朕便邀你进宫来尝尝罢。”皇上用勺子撇掉汤上的油,继续道:“这谢侯爷回京后,倒是办了件大事,找到了一条反贼线索,昨天晚上,还顺藤摸瓜,把之前在酒馆闹事的青衣会反贼抓进地牢里了。”
此时周絮正在细细品尝那碗豆花米线的汤,听到皇上这句话,差点把汤给喷出来。
难道黎桑和沐音姑娘给抓起来了?给……抓了?
周絮只觉得浑身发汗,口味全无,心咯噔咯噔地跳。
如果真是他两,这地牢守卫森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该如何救他们出来?周絮想破了脑袋,却想不出半个有用的法子。
“恒之?怎么不吃了?”说着皇上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春卷,周絮咬了一口,味如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