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该打的仗都被成祖皇帝打完了,哪怕睿宗皇帝主观上没有轻视武将的想法,客观上也是更倚重文官的。到了先帝和当今,重文轻武的苗头就出来了,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可君律做梦都不会想到,神佑皇帝对君澜的忌惮之心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上许多。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就算君澜的手段不那么温和,有些时候甚至显得有点残忍。可只要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且明年春天还有力气去耕作,君律觉得就是值得的。
早先的刘县令和李县令有个很残酷的说法,就是先饿死一批扛不住的人,剩下的粮食省一省,勉强也就能熬出来了。
君律起初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想法,这不是视人命如草芥是什么,简直太不像话了。可后来看到整个易州的余粮数目,君律默然了,这是真的不够吃,不牺牲一部分人,只会饿死更多的人。
君澜没有狠到不给某一部分人粮食,但在把能安顿能打发的人都安置了,也挖尽了各郡县存粮的潜力之后,君澜制定了很严苛的领取粮食的标准,按劳分配,不劳动者不得食。
君澜的做法说不上不公平,粮食就这么多,按劳分配已经是很公平公正的了。可那些劳动力不足的老弱病残幼,若是没有旁人的接济,这个冬天就会很难过了。
易州的人都明白,君澜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君澜的安排感到服气,可有孟凌山和他手下的兵马,大部分人是没有勇气站出来反对的。再说了,反对有什么用,换个分配方式自己得到的恐怕还不如现在呢。
进入十二月,幸存下来的易州人已经彻底接受了现状。现在的日子虽然苦,可也是熬得过去的,只要开了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君律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也在帮着君澜盯着西川以及附近郡县的重建。他看到的东西越多,心里的阴影也就越深,能做的他们都做了,整个易州的伤亡人数还是不算少。
那么在他的前世,在王安元和虢国公等人的忽视下,易州究竟死了多少人,君律完全不敢想。
易州如此,其余的十二州会不会也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否则卫盈登基不过数年,怎么就会各地起义不断,多半是早就埋下诱因了,卫盈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不容易易州的局势稳定住了,皇帝那边有消息了,他派三皇子卫盏过来接替君澜。
君律和姜源闻讯面面相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已经不是过来摘果子的问题了,皇帝这是要搞死君澜吗。如果来的是二皇子、四皇子甚至六皇子,君律和姜源绝不会这么想。
因为那三位,对君家都是存着拉拢的心思,尤其四皇子卫盎还是君澜未来的女婿。
只有卫盏,他和易州酿的酒是有关系的,不是主导者,也是既得利益者。君澜来了易州这么久,不管他知道了多少,卫盏都会将他视作仇敌的,皇帝是不是故意的呢。
好在卫盏来到易州的当日,姜源收到了姬宁的信,他很确定地告诉他,来易州是卫盏向皇帝争取的,而不是皇帝主动指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