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达飞想不到，他率领八路军航空一大队摧毁日本海军龙骧号、凤翔号航母编队后，没事一样振振翅膀走了，日本海军上下却炸了锅了。

这个时候，日本海军中国方面舰队原司令官长谷川清已于4月25日解职调任横须贺镇守府司令长官。这个侵华元凶曾向军部献策叫嚣“欲置中国于死地，以控制上海和南京最为重要”，并在淞沪会战中坐镇上海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指挥6000陆战队士兵疯狂进攻，调动海军航空兵狂轰滥炸，而后又指挥日军海军第三舰队配合陆军进攻南京，欠下累累血债后，竟然拍拍屁股走人了。

新任日本海军中国方面舰队司令官及川古志郎中将是日本岩手县人，和长谷川清一样，都是1883年出生，也都先后毕业于海军兵学校和海军大学，都参加过日俄战争，都是力主扩大侵华战争的战犯、罪魁祸首。所不同的是，这及川古志郎号称日本海军第一汉学家，成天捧着古本《论语》、《孟子》读个不停，有时还挥毫泼墨，练练书法，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家伙。不，应该说是一个满口子乎者也、一肚子杀伐决断的家伙。这不，在他的指挥下，日军第三舰队沿江西进，攻击武汉，长江江面上顺水东流的冤魂、遗尸、血污都是这老鬼子一手造成的。

今天凌晨，日本海军中国方面舰队航空兵奉畑俊六大将之命前往轰炸武汉，及川古志郎专程到上海的海军航空兵机场送行，随后他又乘机到了龙骧号航空母舰，为出征的舰载机航空兵们加油鼓劲。

站在舰桥上，目送着一架架战机划向天空，及川古志郎心里一阵自豪，这就是他率领的大日本帝国的海军航空兵啊，你看那战机起飞时的雄姿，简直就象中国北方大漠上空矫捷的苍鹫么，只要他们到武汉上空开始向下扑击，就一定能够抓住猎物。

心情激动的及川古志郎，乘机回到上海的司令部后，久久不能平静，干脆铺上宣纸，拿起毛笔，研好墨，悬腕运笔，写下了“武运长久”四个字，仔细看了看，笔锋藏势，骨韵丰满，确实写的不错。

想了想，及川古志郎觉得一味追求战功可能不利于养护自己的心境，就又铺上宣纸，用小楷工笔写下了“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写完，及川古志郎放下笔，摇头晃脑地又吟诵了一遍“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低声呢喃了几句“夫子之道”、“夫子之道”，这才洗手擦脸，坐到办公桌前，喊来值班参谋，叫他及时了解武汉战况，随时报告。同时让他打电话催促参谋长井上成美少将马上到办公室来。

及川古志郎说是让值班参谋注意武汉战况，实际上他的重点意思在后面一句，就是催促参谋长井上成美少将到办公室来。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这井上成美少将和及川古志郎有点不同，他和日军海军的米内光政、山本五十六政治观点相近，是海军内有名的条约派铁三角。这些人不赞成扩大侵华战争规模，特别反对和德国、意大利结盟。今天海军航空兵向武汉出击，原定井上成美陪同及川古志郎一起去为航空兵送行，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去。及川古志郎觉得有必要让他到办公室来好好谈谈，虽然这个时候天色还早，还是睡回笼觉的时候。

其实，及川古志郎对井上成美的担心是多余的。井上成美这人历史上被日军内部称为“日本的赵括”，意思是只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主要是因为他指挥作战能力不行，往往丧失战机。但是，这个人历史上一贯反对与德、意结盟，反对与英美开战。即令是这样，也不影响他执行命令、履行军人职责。历史上对重庆实施大轰炸，作战计划和战场指挥官就是井上成美，动用的基本上都是海军航空兵。日本人把轰炸重庆这样的针对平民集中城市进行轰炸的暴行叫“越洋暴击”。

时间不长，井上成美就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向及川古志郎报告说他之所以没能随司令官去给海军航空兵战机编队送行，是因为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陆战队有20名官兵晚上没有归队，出动宪兵搜查后发现，这20名陆战队官兵全部死在了澡堂里。从杀人手法看，应该是中国的特工人员干的。

及川古志郎一听，什么风度啊、修养啊、心态啊统统不见了，“呼”地一声就站了起来，张口就是一句巴嘎，巴嘎完了就让井上成美督促宪兵队快速抓获凶手。

刚说完，值班参谋就送来了电话记录。

及川古志郎接过记录一看，是华中派遣军司令部的通报，上面说航空兵在武汉与中国空军陷入激战，后援编队正陆续抵达战场，要求中国方面舰队高度警惕，做好增援准备。

看完通报，及川古志郎觉得有点奇怪，这么严密的偷袭计划，应该是十拿九稳的，这么可能会陷入激战呢？

想归想，及川古志郎还是马上交待井上成美去给龙骧号航母战队和上海海军航空兵机场下达命令，等候命令，随时准备派出后续增援编队。

井上成美去传达命令后，及川古志郎坐在办公桌前就想啊，陆军这帮志大才疏的家伙，纯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这么多飞机军舰配合，还拿不下一个武汉。看看陆军都打的什么仗吧，除了开战之初的淞沪会战和华北会战打的还算有点像模像样外，接下来的战役都打的狗屁不是，光看看成船成船运回本土的骨灰罐，就知道这些陆军将领是多么无能了。

奇怪的是接下来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再没有其它命令了，也不知道搞什么鬼。及川古志郎忍不住打电话去问，才知道空战很激烈，伤亡很大，需要的是战斗机增援，而不是轰炸机。这样，就尽量抽调陆军航空兵的战斗机去执行任务了。

这一来，及川古志郎虽然不再操心增派战机增援的事情了，但却开始担心他派出的海军航空兵的攻击机安全问题了，连卫兵端上来的早餐都没心思吃。

到了早上八点的时候，华中派遣军司令部总算又发了个通报，不过这个通报让及川古志郎更加心烦，拉住送通报的值班参谋噼里啪啦就打开了耳光。因为通报上说，轰炸武汉的行动取得了极大战果，但由于中国空军拼命顽抗，皇军损失了55架战机。畑俊六大将已经下令陆军航空兵、海军航空兵撤出战斗，并派出大批战机接应。

井上成美进来的时候，及川古志郎中将面孔涨红的象猴屁股一样，正拉着值班参谋的衣领打耳光。

井上成美走上前去拉开及川古志郎，命令那个倒霉的值班参谋下去，然后对及川古志郎说：“司令官阁下不必过于担心，我们派出的攻击机都是最新型的96式，航程大，速度快，支那空军是不可能给我们造成多大损失的。我估计受损的主要是陆军航空兵的那些从欧美进口的老式飞机。”

及川古志郎听井上成美这样说，脸一扭，带着嘲笑的口气说到：“井上君，你的脑子发晕了不成？难道你还以为中国空军的飞机很落后么？我告诉你，真正的中国空军战机在淞沪会战时就已经消耗完了，现在和我们的战机作战的都是苏联的飞机。苏联人表面上中立，实际上恨不得我们打大败仗。看来，得向大本营建议，尽快研制投产新型战机了。”

这一说，井上成美就接上话了，说中国人变的越来越聪明了，会利用国际力量帮助作战了。八路军航空队里有美国飞行员，蒋介石的空军里有法国人和苏联人。要是这样子打下去，岂不是大日本帝国在和全世界打仗么？可见，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不是研制新战机，而是尽快和中国人谈判，尽快结束战争。不然的话，以日本一国之力，是根本无法和全世界对抗的。

及川古志郎一听井上成美又是这一套，登时就恼了，把桌子一拍，一句巴嘎就出嘴了。接着就是骂井上成美身为中国方面舰队参谋长兼第三舰队参谋长，不思如何加快武汉攻略战进城，报答天皇陛下的圣恩，反而贩卖不扩大战争规模那一套谬论，简直是良心大大的坏了。

这边及川古志郎骂的正起劲，那边值班参谋就又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进门就喊“航母战队请求战术指导！”

及川古志郎一听，再也顾不得骂井上成美了，劈手夺过电报，一看，只见上面只有两句话：“龙骧号身中十六门炸弹，请求紧急战术指导。”

及川古志郎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瞪成了死鱼眼，拿电报纸的手都扑扑簌簌颤个不停。

不等及川古志郎反应过来，又一个值班参谋拿着电报冲了进来，光看那参谋脸上的汗水，及川古志郎就知道又是噩耗。果然，电报是凤翔号航空母舰发来的，内容和龙骧号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紧接着，巡洋舰、驱逐舰的求援电报也到了，及川古志郎看的眼前一黑，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还是井上成美有度量，刚才被及川古志郎骂的狗血喷头，不住声地喊哈伊，现在一看情况紧急，继续司令官决断，上前一把把及川古志郎拉了起来，硬是把他拉到椅子旁，扶他坐下。

及川古志郎是参加过日俄战争的老海军了，知道航空母舰身中十六枚炸弹意味着什么。这个时候再也顾不上骂井上成美了，也顾不上骂陆军那帮笨蛋了，定了定神儿，及川古志郎马上让井上成美传达命令：“一、命令海军上海机场的战斗机全部起飞，增援龙骧号航母编队。二、命令赤城号、加贺号航母编队立即驶往出事海域，展开救援行动。两航母上的舰载机全部起飞，增援龙骧号航母编队，搜寻偷袭的中国空军，务必将其全部消灭。三、命令从武汉返航的舰载机在上海机场降落，务必确保安全。四、立即向畑俊六大将报告，请求他下令华中派遣军所有战机升空，拦截偷袭龙骧号航母的中国空军编队。无论再什么地方发现，都务必坚决消灭之。”

下达完命令，及川古志郎再也坐不住了，马上驱车赶往机场，他要亲自去看看龙骧号航母战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及川古志郎赶到大戢洋上空的时候，日军的大批飞机都已赶到，时间不长就找到了正在逐渐沉没的舰队。

看着马上就要彻底沉没的龙骧号、凤翔号航空母舰和两艘巡洋舰、四艘驱逐舰的惨样，再看看海面上漂浮着的尸体、血污和挣扎着等待救援的水兵，飞机上的及川古志郎泪流满面，柱着战刀，嘴里喃喃自语：“全世界第一艘航空母舰沉没在我的手里，天照大神啊，你显显灵吧！”

天照大神这会儿可能是睡着了，好像听不到及川古志郎的呼唤。及川古志郎无奈，只好命令舰载机和和海军航空兵的岸基飞机扩大搜索范围，务必追上偷袭者，歼灭它。然后又不停地催促赤城号、加贺号航母加速前进，快速赶到，实施救援。

下达完命令，及川古志郎垂着头命令座机返航，他要赶回去赶紧向大本营报告，请求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