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四月一日……应该没错,就是今年的愚人节,巷口王妈他的小儿子玩笑开大了,将花盆不小心从阳台处推下……」曾俊瑛有些神经质的喃喃自语,他必须用这样的方式来把稳自己的神经来面对接下来会看到的事情。
匡啷──
盆栽自三楼外阳台处掉下来,惊动附近的左右邻居探头出来,三楼也探出一粒飞机头来,正是王妈的小儿子李宪笃,见到骑楼外刚好没人,于是大松口气。才刚松口气,王妈肥胖却灵活的身子从一楼客厅跑出来,看见心爱的花盆碎尸万段的惨样,她一抬头,双目放出死光,惊得李宪笃立刻把头缩回去,接着王妈冲进屋内,没多久就传出──
「夭寿喔!你这个猴仔死囝啊,老娘今天不好好修理你,甭做你老母啦!」
「卖啦!卖尬打啦!哇不是故意的!」
一阵鸡飞狗跳,王妈扬起鸡毛撢子从屋内三楼打到屋外马路上,追着李宪笃满街跑。
街坊邻居都是爱凑热闹的八卦分子,看到王妈打得这么火热,都很捧场的站到门外看戏,众人一致忽略可怜的花盆正躺在地上无人收尸。
曾俊瑛默默地走到花盆旁,面无表情的背后承载一抹不合乎年龄的灵魂,在经过两个星期宛如预知能力的震惊洗礼后,面对意料中发生的事情,他现在的感受已经麻木。
他不认为自己有预知能力,相反的,他认为这两个星期所经历的一切比较像是在重温过去的点滴,每一件事情他不见得都记得,但是似曾相识的既视感非常的明显。于是经过一番的仔细推断后,排除虫洞、梦境一堆科幻现象,他严重怀疑自己回到过去。
为什么会回到过去?
他不清楚,铭刻在他身上的死亡触感如此清晰,这也是他坚信自己是几十岁的人,而非十几岁的原因。
「俊瑛~」
苏芳轻快的招呼声自他背后传过来,登时曾俊瑛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若说这两个星期来,生活是首无比熟悉的旋律,那么苏芳的存在,就是突兀的休止符,令他错愕不已。
挂着甜甜的笑容,苏芳已经快跑到他身边来。「都要吃晚饭,你要去哪?」
曾俊瑛不着痕迹的打量眼前满脸灿烂阳光笑容的苏芳,跟记忆中的个性出入太大,他几乎要怀疑对方的躯体内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内容物与包装不符。
经过科学的观察加上全盘验证,最了解苏芳的曾俊瑛,从说话、习惯、爱好、口味到笔迹一一核对的结果,他肯定这个人是苏芳没错。就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像是神经接错线似,时不时就傻笑,态度亲和的跟记忆中的高贵冷艳貌绝缘。
「慢跑。」客气中带点淡淡的疏离。
不再是敏感纤细的苏芳,眼前的苏芳神经很大条:「我跟你去!」
跟他去?
曾俊瑛打量穿着吊带裤、夹脚拖的苏芳,这可不是慢跑运动的基本配备。
「不了,再见。」挥挥手,曾俊瑛毫不犹豫的将人丢下,开始他的慢跑运动。
沿着镇上街道维持在适当的速度中,曾俊瑛一边调整呼吸,双眼浏览镇上的纯朴景色,夕阳余晖,橙红的天光将每条影子都拉得长长的,空气中飘开饭菜香,勾起曾俊瑛无限的怀念与惆怅。自从城市规划执行,几年后,已经都市化的城镇,再也找不到万家香的味道。
这或许是回到过去的重大收获,用历经沧桑的眼光重新看待曾经不耐烦以对的平凡,才发现在社会浮载多年一直埋在心底想回去的地方,就是这份已经失去的纯朴。此时的父母正当力壮,所有的责任还扛在父母的肩上,而他无需面对社会的各种你虞我诈,尚能没心没肺的说着任性的话语、挥霍青春、不知人间疾苦。
思及此,酸楚感泛开,曾俊瑛抽抽鼻子,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这个漂泊多年的游子,竟然有幸可以返回心底还未变过的家乡。
跑过五分钟,让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