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的三日内,羿峥不眠不休地给顾相檀诊治,各种偏方良方圣药神丹全用了下去,却仍是不见成效,顾相檀脸色越发灰败,起先偶尔还能有些呓语挣动,到后头几乎是呈一片死寂了。
赵鸢便这么不动如山地坐在一边,紧紧地握着顾相檀的手,谁来问都不回,谁来劝都不听,只有羿峥拿药来的时候才会掀一掀眼皮,他脸色青白,唇色也是青白的,只一双眼睛赤红一片,仿若含着无边的业火,要是眼前的人一旦遭遇什么不测,那火便要一夕之间烧成燎原之势,谁都不留一般。
羿峥的心就好像悬在了刀尖上,尽管他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但每次端了药碗进去,又失望而出,谁都能看得出,这名动天下的神医也因此被打击得不轻。
待到他又一次无奈而归时,守在门边的赵则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这般模样,还是歇一歇吧。”
羿峥却颓丧地摇了摇头:“你该去瞧一瞧你六哥的模样,若是灵佛真有闪失,他怕是也……”
赵则又怎会不知,这些时日远在陈州,赵鸢面上杀伐决断奋勇杀敌,为所有战士之表率,而在他们这些亲近的人的眼里,他六哥做这一切所为何人,早已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顾相檀终究难逃此劫,六哥一定不会独活。
想到此,赵则只觉积郁难言,只有眼睁睁地瞧着羿峥再度转身朝着药房而去。
当日夜半,万籁俱寂之际,灵佛的房门忽被敲响,羿峥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汁走了进来。
赵鸢仍是速速抬头,死水样的眸中泛出点点诡光,无论形势有多凶恶,他从未放弃过希望。
羿峥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勉力挤出笑来道:“我又试了一味新药,姑且给灵佛一用吧。”
苏息要接碗,赵鸢却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拿了,用勺子搅了搅,看向羿峥。
那碗内有股粘稠馥郁的味道,青涩微苦,极淡极淡,但却无端地让赵鸢觉得熟悉。
羿峥垂下眼,他原以为赵鸢必是不肯,然而对方却眼都未眨,小心地将顾相檀扶起,舀起一勺慢慢喂到了他的嘴边。
反倒是羿峥有些不忍了:“王爷!”
赵鸢动作一顿。
羿峥道:“您可是想好了?”
赵鸢看着顾相檀青灰的面容,轻轻问:“这般,他会好受些吗?”
羿峥想了想,点点头,红着眼睛哽咽道:“这是我唯一想到法子了,我曾听师傅说过,聊黄草能克得住这第一毒的毒性,以毒攻毒,只是……”终究不是解药,反而会变成当年赵鸢小时候那样,慢慢地等死,又或者会好上那么一些,谁知道呢……
“能拖多久?”
羿峥道:“半、半年吧……”
赵鸢“嗯”了一声,把药一点点喂到了顾相檀的唇内,然后再仔细地将他的头脸擦干净,又轻抚着他的背,待药汁都全咽进了肚里,这才把人放回床上,好好地盖上被子。
前后动作温柔小心地让羿峥都不由得鼻内发酸,再留不住,匆匆回头跑了。
……
两日后,顾相檀缓缓地睁开眼来,一眼便对上了枕边那双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眸子。
他动了动唇,赵鸢便先他一步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顾相檀眼中掠过一丝恍惚和犹疑,刚一动手,又“唔”得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