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目光如电,可见往日该是多么雄姿英发。
顾相檀仰头看着高处匾额,其上超逸绝尘地提了四个大字:裕国公府。又俯首望着脚边地界,那里正堆了一摞摞的香果纸钱宝灯白烛。
安隐道:“老爷平日为官清廉爱民如子,这些怕都是附近百姓听闻案子告破这才送来的……”
顾相檀只望着那些东西一动未动,到头来还是身旁之人拉过他的手,又小心地推开那朱漆红门,直直往里走去。
这里头的一砖一瓦一墙一阶对顾相檀来说都是这般熟悉却又说不出的陌生,两人默默从前院过抄手游廊,过花苑,又过佛堂,最后在一座偌大院子前停了下来。
顾相檀这一次只稍作犹豫便上前推开了门,就见里头家居规整,井然有序,不过却显得过于寥落了些。
顾相檀进得屋内,瞧瞧床铺,又瞧瞧桌案,摇了摇头。
“都不对了……我娘亲最爱在这儿绣花,这里该是有一架绣架,而我爹则总是在窗边写字看书,可是他爱的那些典籍却也都没了……”
赵鸢顿了下道:“被官府收走了。”
顾相檀笑笑,明白赵鸢不过安抚自己,他又哪里会不晓得,这近一年余,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此处,又被扫荡过多少次,能如眼下这般齐整,想必该是有人重新置办过了,而能这么做的也就是查办此案的薛仪阳了,至于会让他这般做的,除了眼前的人,顾相檀想不到其他。
顾相檀的指尖拂过桌案边角,却在瞧见墙沿上几滴残留的飞溅状的褐黑液体时猛地一怔。
觉察到顾相檀身形微晃,赵鸢忙上前将他扶住,顾相檀重重地抹了把脸,慢慢地自己站稳了脚步。
赵鸢说:“走吧。”
顾相檀却摇了摇头,甩开赵鸢搀扶又朝着另一头而去,走出这大院,拐了两个小弯一座小院又跃然于前。
那小院花木扶疏,阶柳庭花,即便一年来荒芜了些,却依旧看得出细细用心,想来是有人一直打理之故。
顾相檀上前,指着院前的一处荷塘道:“我小时候最爱在这儿玩闹,娘亲怕我跌下去,于是让人抽干了水,却不想一场大雨反倒积起了泥,我还是一脚踏了空,最后摔成了个泥猴。”
说着,顾相檀低声笑了起来,笑完了又走到门前,敲了敲一棵半死不死的老槐树:“四岁那一年,我偷偷摸摸地爬上去想掏上头的鸟巢,却不想险些踩虚了掉下来,我太祖母要让人把这树锯了,后来我爹不愿,说是……说是……”
顾相檀想了一会,慢慢拧起了眉。
赵鸢不禁道:“想不起便别想了。”
顾相檀却不理,赵鸢上前要抓他的手,却被顾相檀猛地避开了。
“我能想起的!我在这儿住了七年,我怎会轻易忘记!而若是连我都忘了……这天上地上,还有谁会记得?!”
顾相檀这话喝得又沉又重,竟带着一种凄厉之情。
赵鸢默然,半晌才放软了声音:“史官会记得,大邺子民会记得,历史也会记得……”
顾相檀一怔,仿佛一下子失了气力,赵鸢上前张开手,顾相檀颤了颤,慢慢地倒入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