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易地而处,心境却全然相似,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无法看着对方出生入死,而自己则活在懵懵懂懂的庇佑之下,袖手旁观,顾相檀自己都做不到,又哪里来的底气央求赵鸢这样那样呢?
看着顾相檀垂眸难言,一脸郁色,赵鸢自然深有所感,他不由手上一重,将顾相檀拉到了面前。
衍方已是去而复返,只远远地站在林外,赵鸢对他抬了抬手,衍方忙上前将手里的缎袄交予了他。
赵鸢抖开袄子,要披在顾相檀身上,顾相檀却避了避。
“我不要,说了穿完便还你……”声音满是不情愿。
赵鸢却不管,半强硬地用缎袄将他包裹住,仔细地整了领口袖管,然后继续反手牵着人往林外而去。
顾相檀被他带着亦步亦趋,不禁抬头愣愣地瞧着赵鸢的背影,那人如斯清俊,挺拔若松,正是人生的大好年华,他不似自己有遁世天命,许多事都做不得。好男儿志在四方,看看侯将军那半生戎马,得天下人敬仰,即便如今生不由己,但曾经辉煌,足够流芳百世名垂千古,赵鸢也该如此,更值得如此,上一世他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但浩浩天下,谁不知骁家军英勇威名赫赫之光,堂堂威震四方的骁王难道要屈就于此,一生苟活?想必这于赵鸢才或许更是生不如死吧……
这一路,顾相檀心中百转千回,想了很多很多,他想放手,却又放不了手,他不想让渊清为难束缚,却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于是一时纠结自困,无边烦扰,怎么都寻不到一个解脱的出口。
待到须弥殿前,赵鸢停下脚步,回头就对上顾相檀愁思满面的脸,眼前少年自来了京城后便开始喜怒不形于色,浅笑悠然的表情几乎成了一张面具般浮于其上,赵鸢由陌生到心疼,如今对方为了自己整日眉头不展,倒难得让他起了不同的滋味,那滋味微酸微麻,如翎羽般搔动着心尖处,牵动着四肢百骸都一同轻飘若絮。
赵鸢心中微动,抬手顺了顺顾相檀的鬓发,指尖擦过腮边,柔声道:“进去吧,若无事,莫要一人出殿,那林子,以后也别去了。”
顾相檀抬眼看了看他,这一年来,他长高了些,不过赵鸢也在长,所以二人差距依旧如此,这般看去,就见赵鸢面容平静,还是一派淡定,像个没事人一样,顾相檀再想想自己,愁肠百结得都快要呕出血来,不由胸口一堵,竟忍不住伸手扯了一把赵鸢的耳朵,继而不敢再看他反应,红着脸转身跑进了殿内……
赵鸢只觉耳垂一重,顾相檀那手劲,自然大不到哪里去,所以没什么疼的,但更多的还是惊讶。
他不由伸手摸了摸,凉夜之下,触手却格外炙热,一如他的心一般……
——
流光瞬息,一晃而过,一转眼池冻铺银,麦苗露翠,已是冬尽春来的时节,宗政十二年三月初七,天月德合大吉之日,《三命铃》有云:天德者,五行福德之辰,若人遇之,主登台辅之位,更有月德并者,尤好。
如此良辰吉日,正是大邺太子赵勉的大婚之日。
宗政帝自是相邀,但顾相檀却借口修佛之人还是莫要和红尘俗世太过纠葛的好,礼成之后他自会去向太子祝贺,但随着一同全程参礼,还是罢了。
宗政帝勉强不得,顾相檀便待在须弥殿里,不过即便他大门不出,远远也能听着教坊司所奏的喜乐传来,金声玉振一片宫商。
顾相檀手执紫玉佛珠,默默凝望远处空茫,想到贡懿陵模样,竟不知作何感想。
临到傍晚,太子从敬国公府接了太子妃回宫,又拜过天地帝后,于乘风宫宴请朝臣百官。
这一次,该到的差不多都到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