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
叶夏满意地笑了笑,说:“我是在前往北巡的路上打了个盹在这边醒过来的,想想那边的大草原和无污染空气,还有夜空里闪烁的璀璨星子,这心情啊就好得没话说,真想一觉在那边醒过来。”
“抬头。”
陆向北嘴里蹦出俩字。叶夏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接着她就听到身边人问:“看到了什么?”
“我又没眼瞎。”
叶夏嘀咕。
“这里的星星不亮吗?这里的空气有污染吗?这里难道没有大草原?”
陆向北一连三问,落在叶夏耳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人再次吃醋鸟!
一个没忍住,她轻笑出声:“是是是,这里什么都好,最关键的是这里有你在,我哪舍得抛下你,跑去那边。”这又不是她说了算,没准夜里入睡等再睁开眼人已到那边。
有些事是真不经说,不过,叶夏这会并不知道。
江援朝家门外。
“叩叩叩!”
叶夏轻敲门,示意陆向北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口,奈何屋里良久都不见动静,没得法子,她再次敲门:“叩叩叩!”
须臾后,屋里亮起灯泡发出的黄光。
“走吧。”
叶夏朝陆向北比个口型。轻点头,陆向北牵起她的手儿,转身,两人放轻脚步走向江援朝家院门外,就在他们走到院中央的时候,屋里的等忽然间熄灭,脚步微顿,叶夏弯起唇角:“那孩子真是聪明。”
院里有月光,屋里灯拉灭,从敞开的窗户望向院里,虽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但一个村里住着,只要那孩子遇到她,保准能认出她是哪个。
挠挠陆向北的掌心,叶夏没打算和江援朝碰面,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陆向北提步,两人没再做停留,径直走向江援朝家院门外。
“哥,你有看清楚他们是谁吗?”
江爱华和哥哥江援朝还有弟弟江爱民趴在窗户上,望着从他们家院里离开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江援朝听到妹妹问话,摇摇头,说:“我虽不知道他们是谁,但那两个背影我会记着,下次遇到没准我就能认出这俩好心人是哪个。”
说着,江援朝下炕,打开堂屋门,和妹妹江爱华把放在他们家门口的两个大网兜提进屋。
“哥,我去关门。”
把网兜放到卧房里的桌柜上,江爱华“蹬蹬蹬”地跑去关堂屋门,须臾,她又跑回卧房,看着网兜里装着的奶粉和麦乳精,高兴得眼镜都眯了起来:“弟弟又有奶粉和麦乳精吃啦。”
哥哥有冲麦乳精给她喝,次数虽不多,可麦乳精好甜呀,喝过后,她把碗都给添了一遍呢。
“你把这个网兜里的衣服拿出来放柜子里。”
江援朝对妹妹说了句,片刻后,他又说:“我们有钱,不可以再要人家的东西了。”
如果不是为了看清是谁送他们东西,他就不会迟了那么会,让人又离开,再次收下人家的帮助。
他本来可以悄悄打开门,正面看到那俩帮助他们的好心人,但他知道人家不想被他们知道是谁,否则,不会在大晚上悄悄把东西放在他们家门外,敲门提醒他到门外取,继而无声无息走人。
“哥,你说咱妈为啥不要咱们呢?”
江爱华知道哥哥说的“我们有钱”是啥意思。这说起来是四月初上的事儿,江东来的媳妇,揣着亡夫的抚恤金,拿着家里的存款,
和别的男人私奔,事情被大梨树大队写信告知江东来的队伍上,并将江东来家的情况一并写在信里,考虑到三个年幼的孩子可怜,
江东来队伍上的领导一方面和h县这边的公安部门联络,寻找江东来的媳妇,一方面派出自己人也跟着寻找,主要是揪着江东来媳妇的社会关系网入手,
经过地方公安和队伍上的同志努力,四月初上在红渠公社,距离大梨树大队约莫四十多里地的另外一个大队,由队伍上
的同志找到了江东来的妻子。
然,女人已经和再婚,且怀有两个来月的身孕,说什么都不回大梨树,最终,这不负责任,抛弃儿女的女人被公安部门拘留半月,
将属于江东来的抚恤金尽数要了过来,生怕被送去农场改造,江援朝的妈不得不把抚恤金交出,但她从家里带走的二十来块钱,已然和她的野男人,嗯,现在是新丈夫了个干净。
抚恤金数目不小,考虑到江援朝年岁尚小,在公安同志和队伍上的同志见证下,江东来的抚恤金暂由大梨树大队部保管……
总之,书面文件写的很详细,将江援朝和他弟弟妹妹生活中要涉及的方方面面都有考虑到位,按照队伍上同志的建议,
是打算让大队上从抚恤金中每个月扣钱抵江援朝和他弟弟妹妹的口粮,却并未被江安和大队部其他领导采纳,大队部干部们直说江东来
是为国捐躯,留下仨小孩吃不了多少口粮,且大队上已开会讨论过,提供口粮到江援朝十三岁,再由江援朝作为兄长撑起家门。
事情协商好一番后就那么拍板定下,当时江援朝和他弟弟妹妹在场,看着公安部门的同志和队伍上的同志,及大队部代表江安这个大队长签字,作为当事人,江援朝代表弟弟妹妹亦在书面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式四份,分别由签字的公安部门、队伍上、大队部、及江援朝自个保管。
签字的公安同志和队伍上的同志,是代表县公安和江东来所在的队伍上签的字,这事儿签字的两位同志都有和各自领导通话。
有这么一件事儿在,江援朝自然不会再厚着脸皮接受好心人的帮助。
江爱华年龄小,但哥哥说的肯定没错,小姑娘相信哥哥做的每个决定。好心人帮他们是看他们可怜,如今他们有钱了,自然不能再接受好心人的帮助。
“妈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们长大了,能照顾弟弟,就让妈过她自个想过的日子。”
话是这么说,可江援朝心里还是很难过的,他不理解妈妈怎能狠心到不要他们,哪怕妈妈随便钱,哪怕妈妈把爸爸的抚恤金全买成好看的衣服,
打扮自个,但只要妈妈在他们身边,他是没意见的,相信妹妹也没意见。奈何妈妈不要他们,在县公安局,他和弟弟妹妹被大队长爷爷(江安和江东来的爹是一个辈分)带到县公安局,
他们看到妈妈,喊着妈妈,却得不到一句回应,妈妈只是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们,就好像他们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似的。
那一刻,他伤心极了,但他硬是忍着没有哭,可弟弟妹妹到底还小,望着妈妈哭得好大声,好伤心,弟弟甚至伸出小手要妈妈抱抱,依然挽不回妈妈的心。
妈妈的新丈夫是妈妈大姑嫁的那个村里的鳏夫,家里有一儿一女,儿子三岁,女儿七岁,妻子病逝半年多,男人是县运输队的临时工,
媳妇没了,想找个女人看孩子,正好他们爸爸出事,妈妈的大姑,他们的大姑奶奶想拿那个鳏夫的谢媒钱,就撮掇他妈嫁给男人过新日子。
就说大姑奶奶在他爸爸出事的消息传回没多久,接连往他家跑,和他妈背着他和弟弟妹妹一说话就说好长时间,原来是把他妈介绍给别的男人做妻子,
让他妈抛弃他和弟弟妹妹,去给别的小孩做妈妈,知道事情经过后,他很是讨厌大姑奶奶,可再讨厌又有什么法子?他妈是硬愿给别的孩子做妈,也不要自己亲生的孩子,只希望他妈日后不要后悔。
“我讨厌她!再也不要看到她!她抛下咱们去给别人做妈妈……”
江爱华红着眼睛说着说着就发出哽咽声,见妹妹把弟弟带的瘪起嘴巴欲哭出声,江援朝忙截断:“好了,不要说那些了,爱民看你哭也快哭了。”
弟弟快两周岁,说起来傻着呢,可越是小孩子越想要妈妈在身边,自四月初上那次见面后,有关他妈的消息他再没听说过一句,但夜里却没少听到弟弟哭着要妈妈。
月清凉如水,夜静寂宁和。
“觉得咱们会被那小孩子认出来?”
村道上已没几个人在歇凉,陆向北和叶夏并肩前行,浅声问了句。
“你不觉得吗?”
叶夏反问。
“八九岁大点的孩子,眼睛即便再明亮,单从背影就能分辨出咱们是谁,我是不信的。”
“可你别忘了就我的发型,村里可没几个女孩子是这样的。”
叶夏一直留着学生头,不过一到夏日,她便没再修剪,眼下是齐肩学生头,白日里她则扎起蓬松俏皮的丸子头,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凉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