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李家客厅。
“婷婷,你之前不是说要和小江夏做朋友,奶奶怎么没听你说过有给小江夏写信啊?”
用过晚饭,李家人坐在客厅聊天,不知何故李奶奶忽然想起叶夏,不由笑眯眯地问孙女儿。
闻言,李雪婷怔愣半晌,方一脸无辜说:“我忙着学习就把写信的事给忘了,要不我夜里睡前写一封,明个中午放学路上我去趟邮局寄出去?”
“不过是乡下丫头,妹妹干嘛要和那样的女孩子做朋友?!”
李昊阳没见过叶夏,自然不知道叶夏长什么样儿,在他看来,农村女孩子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土”,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很土”,且皮肤粗糙,邋里邋遢,这样的女孩子哪里配和他李昊阳的妹妹做好朋友!
李奶奶闻言,眉头禁不住皱了下,不过不等她做声,男人低沉冷厉的嗓音就响起:“乡下丫头怎么了?小江夏不管是哪方面都要比你们兄妹优秀,能和她做朋友,于你们兄妹俩只有好处没坏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他是信的,就他儿子这皮猴子样儿,要是不好好管教管教,日后保准得上天,至于闺女,有段时间确实变得乖巧懂事得很,但近半年来却令人觉得极为乖张。
看似很乖,实则只要用心去看,那种乖根本不是骨子里流露出的乖巧,而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这就令他费解得很,自家孩子是个什么样儿,做父母的自然不会嫌弃,如此一来,哪里需要在长辈面前装乖巧?李钧虽心存疑惑,却也没直接问闺女,他觉得再观察观察,到真需要问的时候,他会和闺女好好谈一谈。
“你爸说得对,小江夏是个好孩子,而且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你们兄妹就该和这样的孩子做朋友。”
谢淑英对李钧所言持支持态度。李昊阳眼神躲闪,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说,而李雪婷眼睑微垂,眼底精芒一闪而过,须臾,她抬眼看向李钧和谢淑英,很认真地说:
“爸爸妈妈说得对,江夏妹妹很好,我会和她成为好朋友的。”
和敌人做朋友,做最好的朋友,这样对她确实只有好处没坏处。以江夏这个贱人为话题,接近程隽朗应该很方便,进而慢慢打进对方心里,指日可待。
“阳阳,咱家往上也是农村人。”
李爷爷看眼孙儿,低叹一句。闻言,李昊阳心里有点慌乱,看向老爷子忙不迭说:“爷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被老爷子看着,他到嘴边的话禁不住拐个玩儿:“我错了。”
李奶奶这时语重心长启口:“阳阳,婷婷,你们必须谨记,小江夏于咱家有大恩,当日要不是小江夏挺身而出,用她小小的身体为你们爸爸挡了那一枪,后果你们应该都知道。”
话题太沉重,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冷凝,李雪婷眼珠子一转,机灵地把话题转回她奶奶之前问的那句:“奶奶,眼看着就要放暑假,你是要我邀请江夏妹妹到咱家来玩吗?”
李奶奶眉眼间染上慈爱的笑意:“对,奶奶确实是这么想的,你写封信过去,问问小江夏暑假想不想出来玩儿,要是她想的话,到时你小张叔叔去大梨树一趟,把她接过来。”
李爷爷身边的勤务员姓张。
“好,我今晚就给江夏妹妹写信。”
李雪婷脸色笑容乖巧,稚声说了句,邀请叶夏暑假到京市玩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贺家。
“贺旭阳,不就是一封信,你有什么好显摆的?”
傻子一个,放着她这个亲姐姐不知道讨好,却对一个野路子姐姐巴结得不行,正是和他狐狸精妈一样蠢!
贺诗琪坐在沙发上,瞪眼贺旭阳,接着眸光挪至贺旭阳手中那封信上,冷嘲热讽:“是野丫头写给你的吧?小屁孩一个,都知道写信追女孩子,贺旭阳你真是有出息!”
“琪琪,你是怎么对阳阳说话的?”
贺衍接过儿子递过来的信,一目十行看完,凝向贺诗琪:“阳阳这半年来特别喜欢学习,认字很快,这都是江夏的功劳,她不仅在信里教阳阳怎么学习,
还给阳阳讲故事,你是姐姐,不知道反省反省自己日常是怎么对待阳阳的,反倒张嘴就胡说八道,你再这样下去,就去市郊的小学读书。”
市郊距离大院远着呢,到那边的小学读书,即便校方没有住校规定,他也会给这不懂事的的丫头安排好住校事宜。
沈曼青笑得一脸温柔:“咱家阳阳这半年来变化真得很大,不仅学会查字典,写的字也越来越好了呢。”对于江夏那个乡下丫头,她其实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比起眼前这个继女,那乡下丫头确实要好很多。
身上没土味儿,而且挺懂得怎么带孩子,瞧瞧她家阳阳这半年来的变化,她是真得感到挺高兴。“江夏那孩子极好,阳阳和这个小姐姐最好能一直通信,这样咱家阳阳日后保不住会有大出息。”
贺奶奶从贺衍手中把信拿过来,这封信是贺旭阳今日从幼儿园放学回来,在大院门口的门房那拿到的,晚上一家人吃过饭,他一高兴就蹦蹦跳跳回房间,
把信拿下来给贺衍看,他喜欢小姐姐给他写信,也喜欢把小姐姐的回信分享个家里每个人看,这其中不包括姐姐贺诗琪。小孩子的心最纯粹,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都能感受到。
贺奶奶看完信,脸上笑容尤为和蔼;“夏夏在这信里给阳阳的这则小故事很有趣。”
说着,贺奶奶不自主地读起叶夏在信中写的小故事:
“小鸡问母鸡:妈妈妈妈,可不可以不下蛋,带我出去玩呀?母鸡说:不行,我要工作!小鸡说:可你已经下很多蛋啦!母鸡意味深长地对小鸡说:一天一个蛋,菜刀靠边站,一月不下蛋,煲汤的锅里见。”
贺爷爷笑:“这故事倒是有趣。
”贺奶奶给老伴一个白眼:“故事是有趣,但故事里蕴藏着什么道理,你要不要听听?”
贺爷爷哪里不知道故事里的道理是什么,但他装作不懂,点头:“麻烦您给说说。”
贺奶奶再次丢个白眼:“不是我说,是夏夏那孩子在信里有写到:存在是因为你创造价值,淘汰是因为你失去价值。过去的价值不代表未来,所以每天都要努力!”
“阳阳怕是听不懂这道理。”
沈曼青看眼一脸呆萌的小儿子,笑着说了句。
熟料,下一刻,呆萌呆萌的儿子忽然扬起奶音儿:“我懂我懂,江夏姐姐的意思是,要我好好学习,不然以后会没出息,会被爸爸妈妈赶出家门哒!”
贺衍在小家伙脑门上屈指轻弹了下:“前半句没错,后半句你可大错特错,不过,既然你是这么想的,也说了出来,那等你长大后要是没出息,我们可就要把你从这个家给赶出去了,到时可不许哭鼻子!”
“不会哒,阳阳绝对不会哭鼻子,因为阳阳要变得越来越厉害,像江夏姐姐那么厉害!”
贺旭阳跳下沙发,挺直腰板很坚定地说出自己的誓言:“我还要把靳宸君和赵子铭他们比下去,这样江夏姐姐就最最最喜欢我啦!”
听到小孩儿这话,客厅里一瞬间笑声不断。
贺旭阳见家人都在笑,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看着他的小样儿,长辈们刚收起的笑声又扬起,贺奶奶说:“夏夏倒是蛮会编故事的。”
这可是个美丽的误会,故事是叶夏写给贺旭阳的没错,但故事并不是叶夏编的,是她以前给孙儿们讲故事,从度娘里搜出来的。
“脑子聪明,编个小故事难不倒那孩子。”
贺爷爷随口回了句。
“你们既然都那么喜欢那个野丫头,干嘛不让她做你们的孙女,做我爸的女儿?”
贺诗琪心里憋气,起身带着满满的情绪看向眼前的家人,深觉自己与这个家格格不入,就好像她是个外人似的,如是想着,娇纵的小姑娘顿感委屈,不等家人做声,转身,忍着泪水滚落,跑上二楼,回了她自个房间。
李雪婷欺负她,回到家,爷爷奶奶和爸爸还有狐狸精,都围着贺旭阳转,她变成没人搭理的小可怜,比程隽朗没搬回程家小楼住前,
在这个家待得还憋屈。明明是她自个家好不好,明明她才是贺家的孩子,是爷奶的亲孙女,是爸爸的亲闺女,以前有程隽朗在,
她觉得烦,有事没事就找程隽朗麻烦,待终于把程隽朗赶出贺家,这并未让她感到开心,反倒愈发烦闷,回家看哪都不顺眼。
早知如此,她干嘛费那么大劲,把程隽朗从家里撵出去?贺诗琪爬到床上,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小可怜没人爱,她是小可怜,是没有加入疼爱的小可怜!
大梨树。
突然间收到李雪婷的来信,叶夏感到颇为诧异,拆开信看过后,她没多做考虑,便给李雪婷写了封简单回信。她春节期间就已决定,
暑假要前往大姨家玩儿,说是玩,其实她是想帮大姨夫诊治身体,这样大姨夫兴许能好起来,就不用再常年躺在床上。
按照林梅的年岁,叶夏估摸着她大姨夫最多四十出头,要是一直那么躺着,家里负担重不说,好好一个人也会躺的意志消沉,
继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想偏,觉得自己是个拖累,最终出现不好的后果。
在给李雪婷的回信中,叶夏可没说不去京市玩的具体原因,她只是说得在家带弟弟妹妹,走不开。将李家的邀请解决后,
叶夏又想到她要去大姨家,以她的年岁,家里人肯定不放心她独自坐车前往,但家里人忙,谁又能送她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自个去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可爸爸妈妈那一关肯定过不去。
“明天就是毕业考,你紧张吗?”
叶夏坐在小凳上,单手拄着下巴看似望着三小只在院里玩儿,实则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江学慎在一旁坐着看书,想到明日就是小升初毕业考,禁不住问叶夏。
耳边有声音飘入,叶夏回过神,看向江学慎:“和平时考试没两样,我不紧张。”
江学慎对妹妹的学习能力自是很羡慕,但要他从三年级跳到六年级,这是有难度的,不过,他有努力学习,这次期末考,他直接和四年级的学生一起考,如若语数能达到九十分以上,九月一报名,他就可以跳过四年级,直接读五年级。
敛起心绪,江学慎鼓励:“好好考,争取拿双百。”
叶夏“嗯”了声,就听江学慎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后面不会用一年读完初中,再用一年读完高中,然后就考大学吧?”他妹子若真这样,那可就太牛叉了,而同时,他和大哥二哥无疑更暗淡,不过,他们不嫉妒,他们只会为妹妹感到高兴。
“到时再看吧。”
叶夏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已做好打算。距离取消高考算上今年,还有五年,这五年时间很宝贵,大学不再招生,即便随后中小学、大学复课,大学依旧不会招新生,考研同时停止,
所以,为免在家面朝黄土背朝天,蹉跎十年光阴,她家兄妹无个,除过江小五实在太小,三个哥哥和她最好能在取消高考前,迈进大学校门。
大哥眼下跳级考高中,二哥按部就班升初二,不过,欲在初二下学期学大哥,跳级考高中,两个兄长学习不掉队的话,在取消高考前迈进大学校门不成问题。
至于三哥,成功跳级五年级,小学还得两年才能毕业,初高中各三年,除非她三哥连跳三级,才能赶上最后一届高考。而根据江学慎的学习进度,叶夏觉得江学慎赶上六五年的高考有点困难。
当然,如果她给三个哥哥开开小灶,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
……
“夏夏!夏夏,妈妈在这呢!”
小升初的考试地点设在镇中心小学和镇中学,叶夏的考号被分到镇中学,下午考完试,一走出镇中学大门,熟悉的声音就飘入叶夏耳廓。
林兰今个专门请假,在考点外等闺女考试结束。循声而望,叶夏看到林兰,立马小跑过来,她先天软乎乎地喊了声妈,接着说:“我不是说不用在这等我吗?!”
“我要是不在这候着,你姥姥姥爷就会过来。”
林兰说着,扶稳车把:“快坐好,咱们先去和你姥姥姥爷打声招呼,再回家。”
坐到自行车横梁上,叶夏嘴角噙笑,目视前方,被她妈骑自行车载着前往姥姥姥爷家。“你出来晚,是为了照顾考场其他同学的情绪吧?”
林兰忽然笑问。“嗯。”
叶夏轻点头:“我要是用一会会工夫就教考卷,其他同学势必得心慌,为免影响大家的情绪,我答题的速度放慢了些。”
这话有虚有实,虚话就是叶夏并未刻意放慢答题速度,实话其实用不着多想,自是她的前半句,为免影响同考场同学的心境,她没有提前出考场。
林兰娘俩在林姥姥家约莫停留十多分钟,知晓叶夏考的不错,两位老人是既欣慰又高兴,当即就和林兰说好,等叶夏到镇中学读书,不用住校,就和他们二老住在家里,而后,娘俩在两位老人目送下,骑车远去。
“什么?你要去你大姨家玩?”
晚饭后,叶夏把她想好的措辞一说出口,引得林兰讶异不已:“年初二那天你对你大姨说的,我还以为是你随口那么一说,这会子你告诉我你是真想去你大姨家玩儿,夏夏,你可有想过,就你大姨家那么远的地儿,你打算怎么过去?”
神色变得凝重,林兰直直地看着闺女。
她要上班,当家的是大队长,每日除过要处理大队上的事还要上工给家里挣工分,老大虽说快年满十五周岁,但从小到大没出过远门,
肯定不能让他送闺女去她大姐家,如此一来,家里就剩下老二和老三几个小的,这些个孩子,她更是一个都放心不下,又哪能由着闺女想一出是一出?!
“其实妈妈和爸爸放心的夏,我自个坐车去就好。”
叶夏眨巴着澄澈晶亮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着:“我很聪明的,不会被坏人骗走。”
江安脸一沉:“不行。”
随之林兰和江学谨哥几个亦出言反对。林兰不解极了,就她大姐家仨孩子,最小的也已十来岁,她可不相信闺女能和大她自个好几岁的孩子玩到一起。
叶夏见她爸妈态度坚决,若不说出实话,想去她大姨家,绝无可能。抿唇静默好一会,她回屋从空间里取出一本医书,而后返回院子,当着她爸妈的面翻开医书,指着其中一页上的内容说:
“爸妈你们看这儿,我觉得按照这上面记载的针灸法子,大姨夫没准能重新站起来。”
医术是她在大清闲时看的,感觉里面记载的不少中医针灸之法很不错,就把这本医书随手放入空间,想着有空在空间里复印一本。
没想到这会子会被她拿出来当道具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