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句威胁,白西棠恍若未闻,笑得眸子弯弯:“另一个,便是师侄永远留下,师兄觉着如何?”
这话如一声惊雷,林长辞瞬间抬眸。
白西棠似是漫不经心:“斥候传信,师侄还有两日便至白家驿馆,届时正好赶上大典。”
“你敢对你师侄动手?”林长辞怒道。
他并不害怕白西棠对他出手,即便是同门,师兄弟的道各自有了分歧,反目成仇并不是稀奇事。但若白西棠对他门下弟子出手,那便犯了忌讳,按照世俗的说法,这是灭门之仇。
听出他语气冷凝,白西棠笑容也转冷:“如何不敢?”
林长辞顿了顿,语气转为前所未有的失望:“……莫犯糊涂,师弟。”
这个称呼好像激怒了对面的人,白西棠和他对视几息,收起笑容,逼上前来。
“这便算糊涂?师兄,你见过真正糊涂的人么?我见过。”
青年哑着嗓子,低低道:“他与我同门长大、出师,百年的岁月里,只有我和他互相陪伴,互相取暖,我们曾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他从未对我说过重话,若我生病,他便是冒着被师父杖责、抄书的风险,花光身上所有铜钱,也要下山买虎头布偶逗我一笑……他爱游历,但他总是记得每次回山最先来找我。他渊渟岳峙,掷果盈车,是一尊不进油盐的神像,一心只有他的大道,旁人的任何心意,都像是污浊的攀扯。”
说到这里,他嗓音逐渐酸涩起来:“却不想有一日,这尊神像似的人也动了凡心,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弟子,那弟子用卑劣手段将他带离大道,他为何不恼,为何不拒!他既然能看见那弟子,难道就看不见旁人?听不见心意?”
说到怒处,白西棠额角隐隐跳动,眸中像有火焰在炙烤,亮得惊人。
他一步步逼近,满面怒容道:“莫非这旁人的守候与心意,不比那名弟子的卑劣手段得人喜欢,于是被神像视而不见,哪怕他守了此人几百年,又护了此人门下徒弟数十年?”
青年语调急促,有咄咄逼人之势,手也情不自禁按上佩剑:“既然师兄心仪卑劣之人,我为何不再做一回小人!”
说到最后,他脸上扯出一个似讥似讽的笑容,森冷得吓人。
第91章对剑
一番话又急又促,劈头盖脸砸下,林长辞听得哑然半晌。
他定了定神,拂袖将对面的人挥退,沉声唤道:“西棠。”
“你说的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白西棠一怔,复而神情复杂。
“师兄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神像,你,我,都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修士罢了。”
林长辞闭了闭眼,继续道:“是,前几百年的我为证大道,无心情爱,不曾在意过你的心思。如今开情窍,也并非单为了温淮,若无他,我便不渡情劫了么?他不过得了青睐,你便要杀他,为何不先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