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王以三万步骑便可在韩陵击溃尔朱氏二十万联军,如今拥兵百万雄视天下,你等追随元亶、元修谋逆,可有想过事后能否承受高王怒火,天子一怒尚且伏尸百万,高王一怒,山河震动!天地变色!”
这话有点大不敬的意味,但李元忠毫不在意,他附和道:
“高王仁善,不以你等无知治罪,若是执迷不悟,只恐祸及宗族!”
元亶眼见嘴仗打不赢,当即命令奴仆们一拥而上,以搭人墙的方式,与高氏奴仆短兵相接。
高氏奴仆虽然悍勇,却少有兵刃,许多人只能以棍棒迎敌,一时间节节败退。
原来,元氏经营洛阳多年,期间数次动乱,宗王府中多藏有兵械。
而高乾等人又怎么会私藏兵刃引起高欢猜疑:
‘洛阳自有娄昭掌控禁军,你等私藏兵甲,究竟意欲何为。’
杨愔在一百亲卫的护送下,领着禁军家眷们匆匆抵达宫门外。
“娄领军!高侍中!陈司马!”
杨愔呼喊道:
“我是杨遵彦,叛贼搜捕禁军家眷,被王府亲卫所救,我奉殿下之命,护送众人,还请快开城门。”
娄昭与陈元康循声望去,果然是杨愔,见他身边只有近百名精壮之外,余者都是老弱妇孺,心底其实已经信了几分。
但出于慎重,还是没有开门。
杨愔情急之下,吩咐身后老弱道:
“你等快朝宫墙上呼唤亲人姓名。”
一时间,城下人人都在高呼儿子、夫君、父亲的名字。
“那是我娘!真的是我娘!”
“我阿爷来了,妻儿也在!”
“娘!我在这!”
宫墙上也是一片乱哄哄的:
“将军快开门吧,外边真是我等家眷!”
“将军,求求你开门吧!”
娄昭、陈元康骑虎难下,眼见再不答应,真要引起禁军哗变,陈元康只得朝墙下喊道:
“诸位莫要惊慌,遵彦,你先近前,待我查验之后,再放诸位入城,事关众人性命,还请见谅。”
宫墙上下这才止住了骚乱。
陈元康走下宫墙,命人将宫门张开了一条缝隙,冲杨愔喊道:
“遵彦速来。”
等杨愔跑进宫城,陈元康求证道:
“遵彦可是受人胁迫?”
“长猷莫要多疑,愔今日作为,都是受尔朱皇后指派,还请速速放禁军家眷入内。”
陈元康终于放下心来,大开城门,招呼禁军家眷入内。
杨愔也与走下宫墙的娄昭碰面:
“娄领军,叛贼正往景明寺去,尔朱皇后只领了三百余人前去救援,还请娄领军速速派遣禁军前往助战。”
娄昭闻言看向那些急着寻觅家眷的士兵们,一时犯了难。
不知是韩陵旧事给了杨愔勇气,还是被尔朱英娥所震撼,他居然主动请缨道:
“愔自领一百侍卫先行,还请娄领军安定人心后,速速发兵。”
“你一个文士呈什么豪勇!”
娄昭狠狠瞪了一眼,当即唤来陈元康,将虎符递给他,交代道:
“还请陈先生用心防卫宫城,我自领王府亲卫前去救援。”
陈元康不肯接受,与杨愔又是一番劝说。
娄昭却冷哼道:
“陈先生莫非真当娄某是懦弱之人?我随高王久经战阵,今日所退缩者,只恐糟了暗算而已。
“领军冲杀一事,你等又如何能与我相比,更何况,我乃军中大将,难道还不如阿惠的妻妾!”
豁达
高乾手持配剑与叛贼奋勇厮杀,奈何敌众我寡,只能且战且退。
配剑早已断裂,高乾靠着夺来的一把长刀率领众人困守一处阁楼之上,苦苦支撑。
庭院中的元亶眼见迟迟不能拿下,命令部众止住攻势,试图再次劝降:
“高乾邕!你受庄帝恩惠,举义旗反抗尔朱,自是大魏忠臣,如今又为何反复,甘做贺六浑的奴仆!今日若降,孤绝不追究你等前罪。”
高乾的视线从家奴们的脸上一一扫过,他们都是渤海高氏的家生子,在军中都是锐士,在家中更是忠仆。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高乾心中所想的,却是在高欢麾下效力的长子与三个弟弟,他狠下心回应道:
“高王诛灭尔朱,迎立天子,这才有了你元亶如今的显贵。
“而你背恩忘义,为一己之私,使国家再度陷入动乱,现在却颠倒黑白,指责我是反复小人。
“多说无益,今日纵然身死,高王南下之时,也有元氏宗族为我血祀。”
说罢,高乾看了眼李元忠,李元忠也在望着他,两人相视而笑。
真渤海高氏领袖与赵郡李氏宗主,都不愿让家族蒙受污点,除了这些叛贼自己,谁又真的认为他们能够成事。
元亶闻言怒不可遏,急命部众猛攻阁楼。
心存死志的高乾挥刀便砍,一连斩翻数人,领着众人再次将贼人杀退,他喘着粗气,手中长刀卷刃,汗水浸透了衣衫。
眼见迟迟没有进展,广陵王元欣建言道:
“高乾等人居高而守,这才久攻无果,我等何不放火烧楼,其人若是不降,必然葬身火海。”
“此言甚善!”
元亶当即命令部众将阁楼重重围住,再分人往柴房搬运柴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