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脸上堆满笑容,他好像胖了,跟个弥勒佛似的,看谁都笑,余秋堂几人进来,他也是第一个对他们笑的人。
四婶则是穿着一件相对时髦的棕红色秋装薄大衣,黑裤子,脚上还穿着个小皮鞋。不愧是王瑞祥的母亲,一脉相承。
她的表情很随意,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看三人进来,在余秋堂和余秋江身上各停留片刻,嘴角微微抽抽,不知想到什么。余秋堂三人进来,相当于打破了某种规则。
众长辈们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还是二叔余得木笑着说,“你们几个来了,都各自拿板凳坐下吧。”
三人本都想顺势坐在门侧,余得木却指着余秋火旁边的椅子,“秋江,你来坐这里。”
“我坐这里就行。”
“还是过来吧,你是代表的老五家,坐在这里好说话。”
余秋江犹豫下,还是走过去坐在余得火边上。
余得火将自己椅子朝旁边拉拉,笑道:“秋江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
旁边的老婆崔晓琴笑着说:“秋江比我们瑞祥都还大,当然是个男子汉了,看你说的啥话?”
又对余秋江说,“秋江啊,你四叔嘴笨,不会说话,你不要放在心里去。”
“没事。”
余秋江兴致不高,说话语气没有任何情感,就仿佛声音不是从口中发出,而是从脚底被挤出。
王晓琴见状,继续道:“年轻人就要这样沉得住气,那个话怎么说来着,一座山塌到面前,都丝毫不慌,是不是掌柜的?”
“啊?”
余得火明明在看着余秋江,但神思却好像跑到很远的地方,被妻子这样一问,忽然才窜回来,足足犹豫几秒,这才连连点头,“就是说嘛。”
余秋堂安静地打量着几位长辈,发现大家的表情真是千奇百怪。
陈美娣自不必说。
只要不是涉及她的利益,她一般都懒得关心。
父亲余得金明显有种不耐烦,似乎他对这样的场合很反感。
但因为是家里的老大,兄弟和媳妇们都在看他,所以只能“被迫上岗”。
给余秋堂就是这种味道。
余秋堂没想通父亲为何要这种态度,根据记忆,父亲性格有点固执粗暴,但对于父母却是相当孝顺的。
二叔余得木呢,就明显有点为难。
这个家要是没有二叔,早散了。
余秋堂前世这样想,今世看到这种情形,也同样没有改变想法。
感觉一个家族里,如果最有钱或者有权的那个人比较顾家,那大家都围绕在他周围,紧紧拧成一股绳,这家族还能维持下去。
若是相反,这个有钱有势的人,要和兄弟们划清界限,或者是和一些兄弟不怎么来往,那家族就会很快分崩离析。
但担当这种角色的人,往往都需要付出比其他兄弟们更多的精力和财力,几乎就相当于中枢,维系着整个家族运转。
三叔一家嘛,就简单多了。
他们两人性格是一个急,一个缓,但不管缓急,两人骨子里都是好人,所以两夫妻打打闹闹,看起来经常还有矛盾,实际上感情很深。
坐在这个“会议现潮,高美兰只顾低头织毛衣,三叔则是谁说话,他就看谁。
估计到时候商定决策,他也不会提出建设性意见,如果角色一旦决定,他也不会反悔。
家里明显是三婶说了算。
四叔一家嘛,四叔感觉有点压抑,一个人长期保持笑容,一定不是因为这个人乐观开心,最大的可能是他心情很抑郁,只能依靠这种笑容掩饰。
四婶这个人,余秋堂前世确实没有太在意,只是知道她娘家好像很有钱。
如今仔细审视,才发现她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大哥,你看,这孩子们都到了,我们简单说说?”
“你来说吧,老二。”
“那行,我来牵个头。”
余得木很客气地的请示过老大的想法,刚好余秋山和王瑞祥也从外面进来,便让将门关上。
余秋山看到余秋堂旁边空着个位置,过去坐在上面。
他注意到坐在前面的余秋江,对余秋堂暗暗竖个大拇指,意思是帮他大忙了。
王瑞祥则是过去紧挨着母亲,坐在沙发沿上,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是这样的,我们这个大家也是好久没有聚在一起过,等今天事情了了,我在镇上找个饭店整几桌,大家一起聚一聚。”
余得木笑着打开话匣。
“今个大家伙都在,都是自己人,我们关起门说话,也不怕有外人听到。
等下有什么话,大家就直接说,我们都是亲兄弟,没有什么遮掩,心里不舒服,或者对什么有意见,我们就商量着解决。
走到天尽头,亲兄弟还是亲兄弟,一家人也还是一家人……
这个,我提前说到前面。”
大家都保持着沉默。
“其实,今天也不是啥大事,就是咱娘……哦,你们的奶奶,他在城里住不习惯,一直很怀念我们老家的生活。
我和慧娟,还有孩子们劝说许久,还是没能劝得住,这是一天比一天闹的厉害。
我们呢,担心继续这样下去,怕是会让她憋出箔…”
余得木说话时,老太太还是保持着那种姿势,只是眼皮子动动,眼睛都没睁开。
余秋堂不由为二叔感到不值。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经历过后面的事,知道奶奶病重后,先后花了不少钱。
若不是有二叔这么个有钱的儿子,她估计要少活很多年。
但看她的样子,好像是丝毫没有感悟到二叔好的意思,一脸冷冰冰的模样,着实让人看着不喜。
“慧娟身体不好,今天去医院检查身体,就没有下来,临走前她委托我和大家伙好好商量,一定要把老人家安顿好。
那现在情况是这样,大哥家地方太小,孩子多,暂时没地方住,老四家……也不太方便,老五……”
余得木提到老五,下意识刹住车,眼神里自然流露出一股哀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