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间,犹如一个节点,榫接着好几条生命的瞬息变化:秦知遥的纵身一跃,傅怀臻的生死挣扎,还有傅怀臻父亲的车祸猝逝……
理智告诉她,这正是个刺探的时机,她不能错过:“七年前……就是你生病的时候?”
他顿了顿,很轻地“嗯”了一声。
显然,他并不想提及,莫凝只能硬着头皮,尽量用不当一回事的语气:“你当年,到底得了什么病?”
傅怀臻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似乎周遭空气振动的频率都被打乱,莫凝一阵心慌。
但傅怀臻很快调整好,说话是时声音平静:“不是生病,是因为……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无法挽回的错误?”像有块巨石砸进了脑海,莫凝的声音都在震荡,“什么……错误?”
傅怀臻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想到这件事,他也必须要汲取力量,才能继续说下去:
“莫凝,你曾经问我,如果一个人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应该怎么办?其实……”
他闭上眼睛:“时光无法倒流,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太多……让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
莫凝的手紧紧揪在一起,感觉掌心仿佛震动着一个吱吱作响的钻头,只要她更加用力凿下去,或许被掩埋的真相,就会破土而出。
可她的手却突然被傅怀臻握住,他一直微凉的掌心,现在竟然湿而热,语气也第一次不再那么沉稳笃定:“其实,七年来,我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无能为力中,我做冥想瑜伽,用美食做寄托,就是想让自己放下,可是,还是很难,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这样地让生命继续下去,是不是还有意义……直到,遇见你,你很弱小,也很无助,可是,对你的父亲,对你身边的人,那么的努力……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尽其所能拼命活下去的人。你带我去砖窑,给我讲青砖的风俗的时候,我才觉得,人活着,就算背负再重,但总还是有意义的……其实我帮你,只不过是因为,我每为你做一件事,我就又体会到了一分活着的价值……但很多时候,我还是不能确信我会那么幸运……你知道吗,当你在b岛机场出现的时候,我怀疑自己在做梦,甚至会怀疑,你会不会是我脑海里,为了自我拯救,而创造出来的幻影……”
他的手握得更紧,把莫凝的手背死死抵在自己的唇上,似乎是在确证她的存在,又似乎是,生怕把自己从幻梦中惊醒。
良久,感觉到莫凝因为发痛而轻微的战栗,他的指节才稍微放松了些。
可是他并没有放开,而是顺势把莫凝拉近自己的怀里,紧握的手,正好抵在两人心口的中间。
“在b岛昏迷的时候,我觉得很累,我终于又一次用尽全力去做了我想做的事——为了我的设计,我爱的人……可是,我的身体却那么轻易就被压垮了,我想,如果你走了,我也就不要醒了吧,反正,本来可能就只是幻影……可是,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不自觉地,莫凝也把手指,紧紧扣住他的指节。
他们比正常时迅疾的心跳,此刻好像被手臂贯通,在掌心汇合,此起彼伏,难分你我。
“莫凝,你是真的,对吗?”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惶惑。
原来,他的内心,并不全如他眼中的晴空那样毫无阴翳。
七年前,在秦知遥惨烈离世的同一天,他也遭受了一场惨烈的磨难,这场身心的巨创虽然没有夺走他的生命,但身心之痛时时阴魂不散地出来作祟,侵蚀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人生与他,仍是一言不合就离场的铁面无情。
“嗯。”
莫凝已经没有力气把那个钻头再推进一分,却只觉得自己的心上正被飞速地钻凿,突然溅出火花,整个胸腔都想要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