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便不?再多言,叫人?陪她?去挑选布料,裁制春衫。
伺候多年的老媪见她?扶额,叫人?换了?房中燃的香料,徐徐劝道:“四娘子终究年纪小,少不?经?事,他日总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我所烦忧并非此事。”
老媪上前,替她?揉按额上的穴道,疑惑道:“何事令您如此?”
老夫人?阖了?眼,声音几不?可闻:“崔氏何意。”
别院湖边,草木日渐丰茂,垂柳依依,崔翁问的也是?这句。
“你此举何意?”他看着波澜不?惊的长孙,脸上头回没了?笑意。
“祖父所说,是?允准满门子弟入学宫一事?”
见崔翁皱眉,崔循平静道:“寒门子弟若想得入学宫,必经?重?重?筛选,最后?也不?过十人?,又有什么大碍。”
崔翁冷声道:“你当我是?那些酒囊饭袋,由着你糊弄不?成?”
有些口子是?不?能开的,初时或许不?显,可谁也不?能保证经?年以后?,日积月累,会是?何种境况?
崔循并不?辩解,只道:“学宫举荐之权在我手上,自损不?到崔氏分毫。”
若是?从前,崔翁压根不?会有半分担忧,眼下却?难安心。
只是?他早已将大权交付在崔循手中,并没为着一件事,便大张旗鼓的道理。
他洒了?把鱼饵,看着饵食逐渐溶解在水中,引得开春后?逐渐活泛的鱼群聚集,缓缓道:“这样的事,今后?不?要再有了?。”
崔循垂眼,一如那日般应了?声“是?”。
行?宫建在栖霞山腰,御驾经?年未至,里里外外拢共也就?剩了?十余个仆役,四下萧条破败,野草蔓生。
直至接了?口谕,得知公主不?日将搬来,这才?紧赶慢赶地收拾。
修整草木、铺路补漆、洒扫灰尘这样的小事倒不?算什么,但山石花木这样的造景却?非一时半刻能打理妥当的。
重?光帝特意拨了?人?手过
来,供萧窈差遣。
萧窈无可无不?可,将事情?交给翠微督办,她?自己?大半时间都?在学宫这边。
谕旨昭告天下后?,尧庄每日便没闲下来过。
他忙着看寒门子弟递来的文章,有时也会亲自见人?,以从中挑选第一批得以入学宫的弟子。
偶得闲暇,也会指点萧窈的琴。
但更多时候,教她?的还?是?谢昭。
萧窈终于得以好好看了?名琴“观山海”,经?谢昭首肯,还?试着弹了?支简单的曲子。
琴自然是?好琴,只是?于她?而?言并不?那么趁手。
谢过后?,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曾经?在幽篁居里见过的那张绿绮琴,盘算着叫小六想法?子打听打听,若是?没那么贵,买回来也不?是?不?成。
不?练琴时,萧窈则开始为师父整理他这些年的游记手稿。
尧庄这些年云游四海,见多识广,积攒下不?少书?稿、字画,原打算上了?年纪不?便出行?时慢慢整理,也是?慰藉。
却?不?料临到老得偿夙愿,领了?太学祭酒一职,再不?得闲。
见萧窈无事,又对这些极感兴趣,便将整整两箱书?稿都?给了?她?。
尧庄的游记中既有无限山水美景,亦有各地风土民情?,甚至一些唯有当地流传的志怪故事,极为丰富多彩。
萧窈难得遇到看得进去的东西,乐此不?疲。
但这些书?稿并没那么好打理,且不?提偶有字迹极为凌乱之处,有些特有的词,她?压根不?知是?有什么典故,又或是?旁的什么。
只好一一记下,见缝插针趁着师父空闲时询问。
这日晌午,萧窈照例抱着书?稿来问,却?扑了?个空。
分明来时日光正好,回去时走到半路,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春日的雨大都?不?会太过凶猛,她?也没着急,只将书?稿揣在袖中。
途径桃林时,见枝头一簇花开得正好,便想顺路摘回去供在书?案一角赏玩,奈何身量矮了?些,踮脚也没够得着。
“愿为公主效劳。”稍显拘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萧窈回身时衣袖带过桃枝,雨水洒了?半脸,稍显狼狈地颔首问候:“郎君怎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