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转移战场吧。”我笑笑,没搭理方涉川,自顾自转移了话题。
众人这才活泛起来,开始讨论下一站要去哪儿,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去ktv唱歌。
在场开车过来的人不多,大伙算了一通,即便坐得满满,也还要多出三个人,我没多想,只说让多出来的人坐我的车。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等到分车的时候又出了幺蛾子。
那个销售小姑娘是个爱张罗的性子,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反而能够算作加分项,可偏偏她碰上了方涉川,一个大脑发育不完全的移动病原体。
眼看着销售小姑娘把其他人都安排进了车里,最后只剩下了她和阚绪、方涉川三个人,我把车开了过来,示意他们上车。
销售小姑娘本能地拉开副驾驶车门,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的方涉川忽然嗤笑道:“挺会选啊,女朋友专座呢!”
小姑娘立时僵在了原地,脸颊红成了一片,开门不是,不开也不是。
我再也忍不住,探出头对方涉川冷冷道:“你要发疯回家发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方涉川脸上玩世不恭的嘲弄瞬间消失,他像一只被戳了肚子的河豚,气鼓鼓地瞪着我,我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只提醒阚绪快点上车,阚绪站在那里左右为难,直到方涉川重重哼了一声,拔腿就走,阚绪这才向我道了一声歉,转身追方涉川去了。
“付总,您看这……”销售小姑娘迟疑了半晌,嗫嚅着问我。
我朝她安抚地笑了笑:“跟你没关系,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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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一直到后半夜还没有散场的迹象,我实在困得不行,就提前买了单,自己开车回了家。
等车快要行驶到小区车库的时候,一道人影忽然冲了过来,拦在了车头前。
我被吓了一跳,原先生出来的那丝困意,霎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胸口涌上了压抑不住的怒气,我解开安全带下车,意外看到了童帆那张憔悴的脸。
我不知道童帆在这里等了多久,他眼圈红红,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在见到我的那一瞬间,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快步朝我走过来。
“付少爷,算我求求您了,您去看看贺总吧,他昏迷了一个多月,昨天才醒过来,连说话都没有力气,只惦记着见您一面……”童帆像是那种演惯了苦情戏的蹩脚演员,情绪还没到位,就已经做足了姿势,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演的是哪一出。
我被他的模样吓到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定了定神,我拧紧了眉头:“贺行生病了?”
童帆迫不及待地向我解释:“贺总跟您分别后就去了公海,本来是一桩普通交易,没想到对方起了歹心,贺总跳船才保住了一条命,只是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不醒。贺家担心消息传出去不好,一直想方设法地瞒着,我之前在b市的时候就想和您说,可三少不同意……”
我轻轻眨了眨眼睛,用了十几秒来消化他这段话,而后缓慢开口:“普通交易……需要去公海吗?”
童帆一下子卡壳了。我想起贺行让我远离梁笠,说他们不是一路人的认真表情,忽然之间从鼻腔间嗅到了浓浓的讽刺味道。
其实没什么好悲痛的,更不需要摆出这样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想要赚不该赚的钱,就该承担旁人想象不了的风险。
贺行现如今躺在床上,不过是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果罢了。
可笑的是童帆居然想用这套说辞打动我,让我对贺行生出近似于怜爱的感情。
我摇了摇头,对童帆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童帆,你等了我这么久,又说了这些话……我没太弄懂,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童帆愣住了。
我笑意不减,向他摊开手:“贺行受伤了也好,生病了也好,自然有该关心他的人去关心,我和他,还没熟到这一步。”
童帆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连连向后退去。
我想了想,又叫住了站在我对面的男人:“对了,有一句话还真得麻烦你帮我向贺行转达一下。
他说的是对的,分清楚感激和喜欢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之前是我弄错了,我很感激他帮我找回了胸针,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一点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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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我在办公室看材料的时候接到一通来电。
那个固话号码我再熟悉不过——是我从前办公桌上的电话。
接通电话,里面传来了付音存黏糊糊的声音:“哥,听说你自己开了一家公司,恭喜啊……不过,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付氏集团的顾问,爸爸知道这件事很生气呢……”
“有什么话直说。”我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凭着我对付音存的了解,他会选择用办公室固话给我打电话,就代表他找我的十有八九是公事。
电话那头的付音存停顿了几秒,然后低低道:“下周是爸爸的生日。哥哥,回付家吧,他很想见一见你。”
提到那个男人,我的思绪止不住地飘散,半晌之后回过神,我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然后用尽可能自然的声音回复道:“好啊,我也很想见一见他,毕竟是我亲爱的父亲。”
电话那头,付音存笑出了声,他又变回了那种黏答答的语气:“哥哥,你真可爱。”
没理会付音存的嘲笑,我径自挂断了电话。
回付家的那天我中午才起床,洗了个澡,换了套浅色的礼服,我站在衣帽间的穿衣镜前,将那枚绿咬鹃胸针端端正正别在了上衣胸口。
镜子里那张面孔并没有什么表情,我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缓缓吐出语字来:
“妈妈,不要难过,我很快,很快就可以拿回你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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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得不像话,付家院子的喷泉池结了厚厚一层冰,或许太久没有用过的原因,池里的雕塑冒出了青灰色的苔藓。
我想起了小的时候,五六月的傍晚,院子里的花开得特别好,我和妈妈站在喷泉池里踩水,她纯白的连衣裙摆湿漉漉地粘在小腿上,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我的眼中,给她周身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
再也没有了,那样的傍晚,那样开得轰轰烈烈的花朵,再也没有了。
沿着熟悉的石子路往里走,宅子里很安静,佣人来来往往搬东西、布置场地,忙碌中透着诡异的静谧。
推开宅子的门,迎面撞上了一前一后走过来的贺言和付音存。
很奇怪,他们两个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都挂了彩,付音存还好一些,贺言的脸简直是打翻了调色盘。
在见到我的那一刻,站在后面的付音存率先露出了一个笑:“哥,你来啦!”
贺言却神情古怪地移开了视线,像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就……还挺晦气的。
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握住门把的手,打算先去后院转转——我并不关心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和他们打交道,甚至连一句客套的寒暄都觉得虚伪。
门板回弹的瞬间发出了吱呀的声响,眼看那扇金属门即将阖上,贺言忽然伸手扣住了门沿,我瞧见了他那只右手,无名指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只是……看起来似乎缺了上面的两截指节。
他没有接回那截断指。
贺言半张脸隐藏在了门后,他扫了我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接着打开门,一言不发,快步离开了。
跟之前他缠着我,拼了命也要和我谈谈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收回目光,想要绕过付音存继续往里走。
付音存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胸前,他愣了一下,随即唇角上扬,笑了起来:“真好看。”
废话,这是我千挑万选送给妈妈的,当然好看。
我厌恶地瞥开视线,没打算和他说话,在经过他身边时,他忽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力气并不大,却很让人讨厌。
付音存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么,他依旧在笑,用一种我无法形容的粘腻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而后眯起了眼睛:“我说的是哥哥,真好看。
小的时候我就在想,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同样是爸爸的孩子,为什么哥哥就能这么好看,这样毫不费力地就能让别人嫉妒,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顿了片刻,他又耸了耸肩,道:“不过好看又有什么用呢?贺言和谢临不还是扔下你,站到我这边了吗?”
“付音存,”我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冷冷看着他:“我来这不是跟你讨论怎么勾引男人的,今天是付培生的大寿,你想毁了它就直说,没必要拉上我。”
付音存放开了我,再次看向我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怜悯:“付观宁,我原本以为你是有骨气的,没想到是我高看你了,那个男人害死了你的母亲,你就一点都不恨他吗?”
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这番话居然会出自付音存之口,在我的印象里,他是怯懦无害的,尤其是对着付培生,几乎可以说是父亲最喜欢的儿子模样。
像是一个幻梦,付音存很快收起了他的獠牙,又恢复成了那副软糯的模样,他朝着我露出了弯弯眉眼:“哥哥是要找爸爸吗?他在花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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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房里温度适宜,四季如春。
付培生正在打理一盆水仙,我认出了那是“凌波仙子”,妈妈最爱的品种。
见我来了,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招呼我过去:“观宁,你来看看,这株水仙被我养的怎么样?托了好多朋友帮我找来的品种,娇贵的不行。”
我踱步走了过去。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显苍老,发丝已经露了白,穿着一件羊绒背心,背也不似从前挺拔,就是一个普通且疲惫的中年人。
“你好久没回来了,有些事想联系你也联系不上,上次说要重修一遍老宅,到时候你和明月的那两间房子也要翻新,我不知道你肯不肯,就一直没准许动工。”付培生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微微垂着头,似有无限感慨。
“那就修吧,这栋宅子现在是你们一家三口的,跟我和妈妈没关系。”我实在不愿意跟他扮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这栋房子沾满了付音存母子的气息,妈妈才不会稀罕。
付培生很着急地向我解释:“不,不是的,我一直不允许别人进你和明月的房间,音存和他妈妈也不例外。”
“那两间屋子保存的很好,所有家具的位置都没有变动,观宁,你去看看吧,你看看就知道了……”付培生声音颤抖,他看着我,眼圈微微湿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在妻子活着的时候肆无忌惮地出轨,等到人去世了才做出一副情深的模样。
起初我以为付培生是在演戏,但他捐款捐楼做慈善,用的是妈妈的名义,从前做事那么狠辣的一个人,开始信佛戒荤不再杀生,除了公司的事,习惯了深居简出,不再出席任何社交场合。
一年一年下来,我从最开始的嗤之以鼻到半信半疑。
如果是演出来的,那付培生无疑是我见过的最敬业的演员。
如果是真的,那他就是我见过最愚蠢且下贱的男人。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原谅他。
“我来是想告诉你,付氏集团的职务我会辞掉,以后这家公司跟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不过这对你而言应该也不重要,毕竟你有两个儿子,一个下台了,换另一个上,都是一样的。”我冲他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
在快要走出花房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付培生沙哑的声音。
“观宁,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可不可以有那么一刻,在你和我都思念着你妈妈的时候,不要把我当成仇人?”
很有意思的一句话,像癌症患者手中的布洛芬,无法治病,却能缓解些许痛苦。
月亮悄然升上夜空,宴会终于正式开始。
花园正中间搭建了一个半米高的舞台,这是付培生玩惯了的把戏,站在台上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再树牢他儒雅淡然的形象。其实在场的人没有不熟悉他的,也不知道他反复演这一出是为了给谁看。
今晚来参加生日宴的大多是付培生的老朋友,还有一些生意场上的伙伴,年轻面孔反倒较少。
这些老油条都知晓了我被踢出付氏集团核心圈的事,一改往日的态度,只围着付音存插科打诨。
我端着香槟,静静看着付音存左右逢源的样子,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待会上台要说的话,视线不自觉开始涣散,直到看到了董薇——付音存的母亲,被一群贵妇围在中间,所有人都在欣赏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她们脸上流露出的羡色成了最好的养分,将董薇这朵原本黯淡无光的蔷薇滋养出了鲜丽的艳色。
我仰头,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掏出手机给阚绪发了个定位,让他半个小时后来付家接我。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缓步走上了台。
“大家晚上好,我是付观宁。想必大家也都听过我的名字,今晚在这里,借着我父亲生日宴的场合,我要向大家宣布两件事。
第一,从今天开始,我将辞去付氏集团顾问一职,另外,之前我在付氏集团所持有的股份全部转卖给了付音存先生,换句话说,从今以后,我和付氏集团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话筒的质量并不算好,间或掺杂着刺啦的电流声,不过没关系,我确信台下众人能够听清我的每一个吐字。
“第二件事,我母亲江明月女士去世之前留下了不少遗物,这些东西都被董薇女士和付音存先生私吞了,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还得麻烦您二位把我母亲的遗物还给我。”
我的话音落了地,台下立时静了下来。
“观宁,你这孩子……”董薇原本红润的一张脸变得惨白,她嘴唇翕动着,好半晌才发出刺耳的叫声,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赶紧噤声,缓了一下才继续开口:“这是你爸爸的生日宴,不要胡闹了,快点下来!”
我只是笑,说实话,能看到h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表情一致地瞪圆眼睛、张大嘴巴,实在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体验。
付音存已经从最开始的惊恐中回过神来,他嘴角噙着僵硬的笑,上台拉我,想要把我拽下去:“哥,别闹了,”一面又转头跟台下人解释:”大家别介意,我哥喝的有点多。”
见我不肯乖乖按照他的意愿下台,付音存一把揽住我的腰,半抱半扯,一副誓要将我撵下去的姿态。
他这副样子,说真的,实在狼狈的有些可笑。
“付音存,差不多行了,”我用手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带着几分怜悯,他停下了动作,怔愣地看着我。
付音存的嘴角还挂着新伤,即便用遮瑕盖住了,在灯光下仍旧能透出几分青紫,这让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蛋多出了几分狰狞。
“我手机里还有你当初发给我的信息和照片,要不要让大家都看看,你是怎么用我母亲的遗物威胁我的?”我笑着问他。
付音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应对,然后开口道:“哥哥可能是误会了,我没有威胁的意思,胸针的事我也说清楚了,是在一个私人展上看到的,和我没有关系,我妈妈更不知情。”
“哦?那这个呢,你要怎么解释?”听完付音存的狡辩,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了男人的声音——
“哥,你母亲留下来的遗物都在我手上……”
那声线与付音存别无二致,重合度高到了连他母亲都没法反驳的程度,台下的董薇很快嚷嚷了起来:“观宁,别人说你心思深、不好亲近,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居然这样防着我们,一家人哪有偷偷录音的……”
“够了!”一直没有出声的付培生打断了董薇的喋喋不休,他厌烦地扫了女人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到了我身上。
我不自觉挺直了腰杆。
付音存却在此刻贴了上来,在我耳边小声道:“差点就被你唬过去了……这不是我的原话,哥哥找了别人模仿我的声线伪造录音?”
我略感意外,掀起眼帘瞥了付音存一眼,他似乎有些得意,自顾自道:“我和哥哥的每句对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可骗不了我。”
我懒得理他,只看着付培生缓步走上台。
付培生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我却知道他此刻心情定是不悦的,毕竟是自己的生日宴,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搞砸了,宣扬的还是家族见不得人的秘辛,换谁都会不快活。
“观宁,差不多就行了,你母亲的遗物是我让你薇姨收起来的,跟她和音存都没有关系。”付培生的声音平静得有些不像话。
“你当时年纪还小,明月留下的遗物又都是值钱的物件,原本想着等你长大后再还给你,一来二去就耽搁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缺钱了可以跟我说,没必要闹这么一出。”
有寒风从衣领袖口钻进了我的身体,我冷得牙齿打颤,手脚冰凉。
我看着付培生的脸,忽然之间觉得无比陌生,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听见从自己喉咙深处挤出的声音:“不是什么大事……”
当初我知晓董薇弄丢了我妈妈的遗物,立刻从学校跑回来,在付家大闹了一场,如果不是付培生拦着,我真的有可能直接掐死董薇,当时付培生是怎么做的来着?哦对了,他护着董薇,说她不是故意的,让我不要计较。
“付培生,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你明明亲眼看到我流干了眼泪,高烧烧得浑身痉挛,你明明看到我跟付音存母子拼命,胳膊被董薇抓得稀烂。从头到尾,你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声不吭……我差点丢了半条命!
你居然有脸说什么等我长大,我今年二十五了,我妈妈的遗物呢?你打算等我长到多大再还给我?付总,您够有钱了吧?怎么这些年吃软饭吃习惯了,我妈活着你吃她,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吃她?!哈哈哈,我真是开了眼界了,这世上居然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一记耳光落在了我的左脸颊上。
付培生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他终于不演了,不,应该说他终于演不下去了。
这个男人居然会是我的父亲,这个地方居然会是我从小长大的家……
我连连向后退去,跌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付音存从后面抱住我,我仰起头看见了他那张仍旧在笑的脸,是的,他的确应该笑的,胜利者摘下的果实滋味一定很甜美。
付音存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他紧紧箍住我的肩膀,将我往他胸膛中嵌。
“哥哥……”他嘴唇一张一合,在同我说着什么。
但我已经听不见了,此时此刻,我只感觉到了后腰被什么又热又硬的东西抵住了。
付音存像一只披着人皮的猪狗,在众人面前对着我发情。
大而圆的月亮依旧高高地挂在空中,完美到近乎虚假,空气中传来了夹杂着汗液和香水的人肉味,所有人又重新举起了酒杯,笑容回到了他们脸上,他们说着、笑着,那笑容声音离我忽远忽近,最终模糊成了一团,将我笼罩在其中。
好荒唐的晚宴,好荒唐的一群人,最荒唐的是我的家庭,我从没有一刻庆幸妈妈过世的早,否则当她看到付培生、董薇、付音存这一家三口的模样,会不会怀疑自己和一群畜生纠缠了半生。
她的枕边人是从哪一天悄然变成了这副模样?面目丑陋而狰狞的怪兽套上了人皮面具,堂而皇之地登上了人类的舞台,开始了永不停歇的表演,就像在此刻,付音存亢奋地瞳孔放大,眼中的欲望几乎要喷薄而出,却还能装模做样的将我扶下台。
我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付家宅院的大门,怎么找到了自己停在路边的车,怎么掏出了车钥匙。
有人跑过来按住了车门,付音存看着我,似是满脸担忧:“哥,你喝了酒,这样开车回去我不放心。”
我被他堵在车门前,胸口憋闷的难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到底还是不死心地问出了那句话。
“付培生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为了给你解围,还是……”
付音存又笑了,他一点一点凑过来,嘴唇附在我的耳垂处,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道:“哥哥真是太可爱了,到这个时候还没弄明白吗?当然是真的了。”
我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重重垂下了头。
像是失去了所有感官,很久之后,我才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舔舐我的脖子,下一秒,面前的男人被用力扯开,我听见了一句粗鲁的国骂。
方涉川将付音存按在了地下,一拳一拳狠狠砸在了付音存的脸上。
我终于清醒了过来,却没有意识到眼前是什么情况,直到付音存反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我才冲上去分开了他们。
“你白痴啊,就站在那里给人吃豆腐!”方涉川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张嘴就吐出了一口血沫子。
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颈,那里湿黏一片,似乎还有几个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