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阴晴不定,冯佑远最擅长揣摩的,也开始觉得这位皇帝难捉摸了。这几个月下来,他与皇帝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比一开始更近些。
冯佑远不着急,他本性浪荡,只要有美酒与声色,他就觉得滋润。着急的是冯家。冯皇后虽然品貌端正,但与皇帝之间实在并无多少浓情蜜意。皇帝对皇后和德妃所生的两个皇子几乎是一碗水端平——而这种公平在冯家看来,已经就是一种偏颇了。
对他们这样的家世来说,一切都是不进则退,冯皇后所生的大皇子若不被立为太子,那冯家就完了,今日不完,十年后也得完。
冯佑远虽是不肖子孙,至少还是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个道理的。
“陛下,”冯佑远觉得今日皇帝的脸色偏向晴一些,“大节将至,臣准备了一份礼物,想献给陛下。”
李谕今日心情确实不坏。他有时候一夜醒来还是会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可怕,但更多时候,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演得得心应手了。除了那一点儿对萧从简的绮思无法满足,其他一切都挺稳当。
萧从简这几日都没有留在临虚阁。李谕起初以为是萧从简故意避开他,有些疑神疑鬼,后来才想起来萧从简的独子萧桓正月里头要成婚,这是件大事。丞相再忙,也得匀点时间给儿子。
萧从简只有萧桓和萧皇后这一对儿女。萧皇后现在寡居深宫,萧家的希望就剩下萧桓了。萧桓的终身大事,萧从简当然要费心。
李谕已经准备好了给萧府一份大礼。
这会儿听到冯佑远说到送礼,他不禁一笑:“你们冯家啊……”他知道冯家一心想要的是什么。
一直以来他只是凭着直觉,认为太快立太子不太好。现在想想,他越发觉得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冯家还等得起。他不能太轻易就满足冯家。
“是什么礼物?”他问冯佑远。
冯佑远立刻回答:“是马场新选出的良驹。”上一次冯家给宫中送过一批马,皇帝很满意。冯家觉得送对了东西,于是再接再厉。
李谕随口问道:“多少匹?”
冯佑远恭敬道:“一百匹。”
李谕手中笔顿了顿。上次冯家献上十二匹骏马就算是正常。一百匹马,实在是豪气。他倒是有些意外了。
他并不是觉得冯家巴结他有什么奇怪之处,只是冯家下次准备送他什么,一千匹马吗?他原以为冯家的马场只是用来自娱的,养的是闲情逸致。现在看来,这生意并不小。
这个时代讲究清贵。李谕原以为以冯家的家世,是不应该热衷商贾之事的。这才是他的意外之处。
冯佑远又说了几句这百匹骏马是如何挑选出来的,毛色如何。李谕越听越觉得他像个推销员,忍不住微笑道:“行了,冯家的用心,朕知道了。”
冯佑远只觉得又完成了一件任务,从从容容退了出去。
午后李谕将无寂招了过来。这几天他忍耐着不去骚扰萧从简,不免有些蠢蠢欲动却无人知晓的寂寞,只能找了可爱的小和尚来聊骚。
无寂最近时常去灵慧寺帮忙。李谕这些都知道,就问起街面上的事情,也算是他体察民情的一个途径。
无寂说了好几个事情。说是失火那天有一个老人因腿脚不便丧生了,因无儿女,亲戚住得远,平常就不照顾,这时候来料理后事也不肯花钱,还是灵慧寺帮了忙,还超度了。后来老人独居的小屋子休整时候,在床下挖出了一坛碎银子,足有百两。几个亲戚立刻闹了起来,都想独吞。”
李谕笑道:“照我说,这银子这些人谁都不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