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如男不好意思极了,“这……这也没什么吧?”
这种羞耻又穷苦的事,难道在豪门看来,不是很丢脸的吗?
“有什么丢脸的?”萧明姿劝解着,“你们语文课上不是有很多课文,是歌颂不屈和奋斗的吗?花朵在精心照料的温室里开得绚烂,是很寻常的事,但在凄风苦雨里挣扎开出的花朵,就太难得了。哪怕她们一开始看起来不衣着光鲜,但她们的坚韧、毅力、努力,做出的成绩,就值得被歌颂,不是吗?”
歌颂……顾如男都不禁心中一颤,差点哭出来。
每次提到她的过去,周围的人要不就是看不起,觉得她又穷又土,嘲笑她,嫌弃她。又或者说两句“真可怜啊”,表达一下同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的努力,她的不甘,从来没有得到肯定。很多时候顾如男都不知道,自己努力读书,不向家里屈服到底是对还是错。
因为从来没有人肯定她的做法。
现在,萧女士说,她的行为值得“歌颂”。
比起被同情,她们当然更喜欢被赞美,被肯定,被全世界说,你们的努力真了不起。
这么一想,顾如男登时觉得从前那些痛苦也不那么痛苦了。她甚至觉得,以后再有谁说起她以前怎样怎样穷酸,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自卑了。
她可以用萧女士的话,大声反击回去:是啊,我以前过得很艰难,但我坚持下来了,我努力学习,取得了比那些家庭条件好许多的学生都拿不到的成绩!把我们放在同样的环境里,你能坚持下来吗?可我能,我做得到!
“月月,我们继续。”顾如男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不去想心里那些有的没的。
看着女儿不再隐藏回避那些旧事,甚至主动提及,萧明姿不觉松了口气。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以免得江南月不自在为由,离开了。
到了楼下,坐进车子,萧明姿不住地回想刚才听到的种种,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久久没有说话。
林蔚然握着方向盘,小心避过行人驶出医院,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这话别人问,萧明姿一定觉得冒犯,但林蔚然问出来,她倒还能接受。
林蔚然跟在夏航书身边多年,在萧明姿还没昏迷之前两人就见过。
当时他是夏航书资助的学生之一,才14岁,据说他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暑假没地方去,也是投了夏航书的缘,被夏航书一直待在身边教导。
林蔚然很对得起夏航书的教导,名校博士毕业,从大学开始就在夏航书身边当助理,能力十分卓绝。在萧明姿成为植物人那段日子里,是林蔚然一力照顾孙瑞香、英炳以及后来生病的夏航书。后来夏航书病重,也是林蔚然照料,后事也是他处理的。十六年来,除了没有继承夏家的一分一毫之外,林蔚然在外界几乎等同于夏航书的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