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抬起头,眼底一片红色,声音沙哑:“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懦弱,勇气不够,还妄想旁人能给我一条后路。”
“可是,燕小九,你今日说的这些,又有多少是借口呢?”
他说:“你说贺戟情意不在风月,只是对故去的怀念与眷恋,我亦有几分如此,那你又如何确定,谢闻灼不是这样?”
“你又说,我太过懦弱,这一点不假。”傅知怀咬牙,“但我再是懦弱,对你也从来坦荡赤诚,可谢闻灼呢?他心思深沉,最是危险,你对此尚无半分介意。”
“所以,你说我太复杂,不够简单,又不是你寻的借口,好让自己能够安心,从而得几分宽慰呢?”
四周陡然沉寂。
傅知怀说完这些话便不再言语,呼吸渐渐加重,眼里的茫然越加浓郁。
燕稷看着他,心里一时间满是苦涩。
想一想,他和傅知怀相处这么些年,半点伤人的话都没说过,到今天,却是彼此都在对方心上留了一条疤。
他的苦涩到达眼里,被傅知怀看到,不由一顿:“我……”
燕稷摇摇头,面上渐渐流露出疲惫神色,淡淡的,却让傅知怀想要说的话尽数被噎在了喉间。
尝一尝,尽是苦楚。
缄默中,燕稷垂着眼,淡淡出了声:“天宁二十六年,六月十九,分别时我曾送予你们桃木圆环。三个圆环,两个被你们在昨年生辰时伴着贺礼送给了我,而温卿,却从来都没有提过。”
“我听你们说过许多话,少年时的事,过去的种种,曾经的承诺……很多很多,可是仔细想想,我似乎从来没有听你们说起过,我们现在如何,以后又要怎样。”
傅知怀和贺戟瞳孔猛地一缩。
燕稷抬起头:“过去即便再好,到底和现在也是不一样了,我想要现事平乐,后路宁畅,执着于过去,不是我要走的路。”
“而我想要的,温卿曾一字一句,对我说过许多次。”
之后的话不用明说,傅知怀和贺戟也都明白。
“而至于心机与否。”燕稷道,“太傅确实心思深沉,旁人难以揣摩,我也承认,如今我能和他走到这一步,少不了他几分算计,可是,这种算计真的有错吗?”
傅知怀一愣。
燕稷继续道:“他平日里,明里暗里打探我的喜好,入夏我食欲不振,他四处为我寻稀罕吃食,冬日天寒,可自他来到宣景殿,手炉火盆向来周到,我竟未觉得冷。”
“他知道我夜里总做噩梦,又顾着脸面不愿说,便厚着脸皮借口自己怕黑同我一起。”
“知道我睡前思虑过重,总是头疼,就想尽了办法让我无暇想太多,直到安神香起作用。”
“知道我从前迟钝,之后又顾虑太多,于是带我去了许多地方,红线,放灯,然后一点点,让风月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
“这样的算计,有错吗?”
清清淡淡的一句问话,却让傅知怀心口突然沉闷下去,千言万语凝在心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说出口的余地。
爱情里,源于它本身的算计从来都不是错。
而懦弱,是错过最初的说法。
傅知怀闭上眼睛,脸色越发苍白,边上的贺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