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像是喧闹的市集,只是这氛围相差太大。地面遍布或深或浅的裂痕,隐隐有火光从下方透出,偶尔噼啪两个火星飞溅,仿佛在炙烤散发腐朽味道的空气。
一个个完整或残缺的灵魂被锁链扣着,面色惨白的鬼差捏着锁链打着引路灯在前引路,后头的魂魄偶有凝滞,鬼差另一只手里抓着的毒蛇便像鞭子般狠狠抽了下去。凄厉的惨叫声后,蛇头叼着血淋淋的小臂缩了回来,圆溜溜的红眼里满是嗜血的阴寒。有魂魄不稳的直接被懒腰抽断,两截身子在地上疯狂蠕动着,互相寻找,艰难地拼合在一起,在布满干涸血迹的石板上又铺了层新鲜的血液。
这便是地底炼狱。
叶逐明垂眼看着,一个鬼差仿佛感受到了目光,僵硬抬头,看清脸后恭敬地一拱手:“见过叶小门主。”
叶逐明没说话,鬼差手里的毒蛇吐掉了那截断手,瑟缩着蜷进了那纸糊的袖袍中。
那鬼差也只是问个好,没等叶逐明回答又直起身子,牵着后头的一串鬼魂远去了。
叶逐明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了地,手里的长明灯火焰已经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受到这么强烈的风吹,也只是轻微地颤了颤,并未熄灭。
叶逐明继续往前走,又有不少鬼差向他拱手问好,一时间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
一方台阶蜿蜒而上,顶端的木青归端坐罗刹椅,长发披散,身披九天星象袍,面前是悬浮着的山脉图,盘慕站在他身侧,手指轻点着某几个地方。
叶逐明带出来的动静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木青归抬头,疏离俊美的脸上还是像聚着层冰,他朝那边淡淡看了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
“他每次来都这样吗?”盘慕也注意到了,饶有兴致地看着,“排面不小。”
“他是门主后人,得鬼界尊重理所应当。”木青归淡淡道,手掌虚空一拂,面前的山脉图就又变了样,“收心,说事。”
在这无边无际的空间中,有一处青石碑搭成的磨盘,一个老妇掌着磨杆,用被褶子包围的吊眼看了眼叶逐明,伸手道:“功德盏。”
她的声音像是从粗砾的砂石堆里磨出来的般,嘶哑难听。
叶逐明垂着眼,用双手将长明灯奉上。
老妪接过灯,随意往磨盘眼一扔,古铜质地的长明灯像接触到热锅的巧克力般一点一点融化,缓缓流进磨盘。
老妪扶着磨杆转了一圈,泛着金光的液体就顺着磨盘流进了下方的黑陶罐里。
老妪伸手准备把罐子抱起来,被叶逐明制止了:“再等等。”
磨盘上还附着着极少量的功德水,已经无法自主流下,只好一滴牵着一滴,最后汇成一股小细线,淅淅沥沥地流入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