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夏至就在端午后五日,赵希筠见瑞雪在做冷淘,也来了兴致要同她学。她揉不好面,擀面皮也不均匀,面条切地也不细,最后只把配料的事交给她。
“这个酱放这么多够不够?瑞雪你看看,盐够么?蒜泥放多了吃在嘴里味道会不会太大了?醋放这么多行么?会不会太酸了?”
赵希筠一点都拿不定主意,不时地招呼瑞雪过来。
“你尝尝啊!你觉得味道好就可以了。”
“我尝不好,还是你来尝尝。你是做这个的,我比清楚。”赵希筠拒绝道。她尝的好,到了别人的口中估计就难吃了。
瑞雪仍叫赵希筠尝了,自己再吃的。又提示她再加些什么。
“你要抖开,要拌的均匀,要不会一边没味,一边又太咸。冷淘的料只有拌开了才好吃。”瑞雪空手示范给赵希筠,教她怎么把面抖开,一点点拌匀。
赵希筠拌了两下,夹了一些尝了,让了半个身子:“你尝尝。我觉得没师傅们做的好吃。他们好像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啊。冯师傅放的是什么酱,有肉末,还放黄豆啊,茄子丁,味道真好。施师傅的味道又不一样,至于钱师傅的,有种麻麻的感觉。他用的酱很香。”
瑞雪朝赵希筠竖起了大拇指:“这你都吃出来了?”
“那当然。”赵希筠得意地道,“不过到底是什么呢?我这个是不是没放肉末黄豆之类的味道才差那么多?”
“这到是有。放了那些会香一点。只是用的酱不一样。冯师傅用的是黄稀酱,把肉末茄子葱姜什么的都放在那里熬,听说是京城人吃的;钱师傅用的花椒酱,就是在酱里放了磨成粉的花椒,是川人的胃口。施师傅用的是黑豆酱,是山东那边的。”
听瑞雪这么一说,赵希筠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施师傅是山东那边的人么?昨天他还做了大饼卷葱给我吃。里面就搁了那种酱。葱同我们平日吃的不一样,有点甜甜的。”
赵希筠回味的笑了笑。先前她还以为是像平日吃的葱那样辛辣,没想到尝了一口后,她简直喜欢上那种味道。山东的葱为什么那么粗那么长,比她们平日的葱要大那么多;可是偏偏那个是甜的,真是奇怪!
瑞雪想到赵希筠昨天开始抵死不从到后来的大呼过瘾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不已。她甚至亲手摊了一张面饼:“冯师傅做的烤鸭也是一样。”
“是啊!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赵希筠顿时想起来了,若有所思的道,“看样子,北边的人很喜欢用酱。不过烤鸭用的酱跟施师傅的酱不一样。”
“你果真同他是兄妹。这都吃的出来。”
赵希筠坏笑地道:“什么他,他是谁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瑞雪瞪了她一眼:“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偏要问。我三哥的名字就那么难说出口么?”赵希筠歪着头看着瑞雪,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来,“三哥回去都三天了,怎么还没传消息过来。”
“今天一定会有消息的。”
赵希筠见瑞雪说的那么肯定,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三哥传话给你了?还是三哥来过这了?”
“店里有送冷淘到府上,我叫人传了话,请他今天一定要过来。”
“有送冷淘?”
瑞雪解释道:“是这里的规矩。这一日都要送些冷淘到各府。”
“在南京做官还真是好。不说都有人送东西上门。”
“可以了!”瑞雪忙叫住了赵希筠,“这面已经可以了。”
赵希筠这时候也才注意到,她忙撒了手,又指了指边上:“瑞雪……瑞雪……那个……”
瑞雪瞧了眼,不由地呻吟一声。锅里的面因为煮的时间太长,早就糊了。瑞雪赶紧捞了一口,试了试软硬,挫败的吐了。已经煮过头,吃在口中稀烂不已,实在没胃口,就是拌了面也难吃的要命。
“是不是不能吃了?”
“当然。一点嚼劲也没有,最难吃了。”
赵希筠转了转眼珠道:“要不,我来学着拌,到后来我给邱公子端过去?”
“怎么能给人家吃这个。”
“他从来不说东西好啊坏的!我昨天那个饼都煎糊了一面,到了他口中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吃了师傅们做的菜,他还是没反应。”
赵希筠认真的解释着。对邱端甫迟钝的味觉反应,她实在是无言以对。自己昨日学做的那个山东大饼,都糊了半面,她不过是闹着玩,没想到他拿起来就吃,自己问道问道怎么样。他就一句话“还行。”周师傅冯师傅他们做的那么好吃的菜,到他口里还是“还行”。
“那也不能把这个端过去。”瑞雪再三的拒绝道。她们总不能因为人家对吃不讲究就随便应付了事吧!
“你们要端什么东西?端给谁?”赵希厚爽朗的笑声从小厨房外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