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奴笑将他手一握:“公主是太子亲妹妹,自家骨肉,想与阿嫂住一晚,难道还不成么?再说了,这一来一去的问,岂不耽误锁门?”
王海宾方不言,佛奴满面微笑,躬身缓步引我进去,到得门内,便变了脸色,连声音里也带出哭腔:“公主来得正好,殿下正勒逼大郎,要迫我们大郎死呢!”
我吓得心头一跳,深吸好几口气才缓过来,随佛奴匆匆往立政殿去,到正殿外已见外面围了许多人,有不少都甚眼生,一望便知不是阿欢的人。敬永业按刀立在门外,两眉深蹙,见了我来,嘴唇微张了一张,什么也没说,侧身让我进去,王元起在旁阻拦不及,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长乐公”,“主”字还未出口,被佛奴推了一把,便没叫出来。
数十枝成人手臂大小的二尺白烛齐齐燃着,将殿中内外照得如前世的医院一般苍白刺眼。
阿欢与守礼就在这亮光的正中直直跪着,背对着我,两人的背脊都挺得笔直,听见响动,也不曾有片刻回头。
反倒是在他们身前负手而立的李暅向我看来,不悦地问:“你来做什么?”他身边跪着泪痕尤在的韦欣,还有四五个阉人,这几人原本都有些凶神恶煞,见了我来,反倒有些瑟缩,一齐向韦欣张望,韦欣倒是挤出些笑来:“这么晚了,太平不回家,到东宫来做什么?”
殿中忽地爆出“啪”地一声,将几个阉竖吓得一跳,我倒没什么意外,眼望阿欢,她则淡漠地看向李暅:“韦良娣直呼太平的名字,不分尊卑长上,我已罚了她,求殿下看在我的面上,不要再多追究。”
李暅脸上的愤怒还未及释放,便已变作愕然,连韦欣也没来得及表演,只能捂着脸,瞪着眼看阿欢,阿欢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笔直地跪着。
这样严肃的时候,我却无端有些想鼓掌叫好,更多却还是担心她和守礼,几步上前,郑重地向李暅行了礼,李暅并不曾命我起身,我便也跪在地上,盯着他道:“听说阿兄要逼死守礼,此事是真是假?”瞥见他脚下的马鞭,心头一颤,余光向守礼一瞥,守礼紧紧咬着唇,两眼直直望着李暅,目不斜视。
李暅哼出一声,向后一倒,坐在了阶上:“你自己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
我便转了头,温和地看守礼,轻轻笑道:“大郎告诉姑姑,阿耶为什么生你的气?”
守礼不说话,只是捏着拳,身子微微地颤抖,眼中分明有泪,却不肯流出来,我悄悄向阿欢一看,阿欢明明没转头,却似看见了我的疑惑,淡淡道:“我一来时,就只见殿下在责备大郎,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看殿下神情,想是杀父弑君、悖逆难容的大事了?”
李暅被她噎得一跳,自地上窜起,猛地上前一步,怒道:“放屁!”扬起手,我怕他打人,忙向阿欢身前一挪,扯着他的手道:“到底是什么事,阿兄说出来,我替阿兄分辨分辨,看是真是假,若是真闯了祸,也好商量着解决。”
李暅见我在前,便气哼哼地收了手,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
我如今方识得安定公主素日之玲珑圆滑,忍住怒气,挤出笑道:“大郎是我看着长大,素日并无行差踏错,怎么忽然就惹阿兄生这么大的气?别是误会罢?”故意去看韦欣,韦欣冷冷道:“他私下里议论上官承旨,被人告到陛下那里,陛下震怒,召我们殿下前去逼问,连二郎也受了好大一场牵连——就凭这个,也叫做素行无亏?”
我心中一沉,看李暅道:“阿娘特地召阿兄过去,就为这一件事?”李暅点点头,哼出一声,再看守礼时眼中似要冒出火来,我想一想,方道:“阿嫂与上官承旨素有往来,又同是女人社中人,大郎素日不是多话的人,一贯也极仰慕上官承旨的才华,怎会私下议论他?阿兄想想,阿娘原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是已确定有这事,还只是怀疑?若是有人诬告,我们当仔细查明,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