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琰一走进球场就看见李昭泽诡异的打球姿势，好心上前指导，刚松开手，手腕却被抓住了。

“你……用的什么香水啊？”李昭泽低下头来，一颗毛茸茸的黑色脑袋凑近了一点，仍然保持着社交距离。他吸溜了两下鼻子，似乎没嗅到什么，又松开手来。

从手腕被抓住开始，宋琰就不自觉咬紧牙关，一道战栗从头劈到尾，他无数次想要猛的推开李昭泽，却又硬生生忍下。

“忘记了。”他的脸色不太好，声音也过分的控制着情绪，变得有些不一样。

李昭泽大手一伸，揽住宋琰的肩膀，“怎么，身体不舒服?”

“没有。”作呕感从胃里直涌喉头，犹如岩浆喷发般迅猛，宋琰极力控制着，压下心头的不适。

下课铃响了。

肩上一松，宋琰如释重负，转身就走。

刚回到教室一会，上课铃又响了，这节是数学课，宋琰却无暇顾及上课内容。

他把手揣进校服外套口袋里，慢慢的摩挲按压着，确定裤子口袋里的东西还在，眼睛看着黑板，不时的瞟向上方的时钟。

上课十五分钟，可以出发了。

宋琰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开教室，大步的走向楼梯间，几乎是跨越着上楼，来到顶楼的男厕所，走进最里面的隔间。快速地脱下校服长裤，颤抖着拉下内裤。

又湿了。

看着内裤上莫名的水渍，宋琰反复深呼吸，拿出口袋里的东西。不透明的塑封袋轻轻拉开，里面装的是干净的内裤。

熟练的换上新的那条，松了一口气。

顶楼并没有安排教室，厕所格外的安静，接着来到小便池前放水。拉下拉链，掏出阴茎。

宋琰低着头看着这个让他紧绷一根弦的本源，正常大小的男性生殖器官下只有一个小睾丸孤零零的垂着，再下方是一条若有若无的缝隙，隐入不见。

不正常的男性特征加上发育不完全的女性特征，让他没有任何生育能力。也好，这也算是人生中唯一轻松的事。

宋琰就和重点高中的大部分人一样，努力学习着，希望能考上一个好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一个人过好平淡而自知的一生。

但是最近太累了。

快步回到教室，课堂如常进行着，李昭泽还趴在桌子上姿势不变。

“李昭泽同学！起来回答一下黑板上的问题。”

他吓得一抖，连忙起身，连带着桌子一起晃动，宋琰不自觉笑了下。

“呃……应该是选——”

“b”宋琰低下头小声提醒着。

“b！老师这题应该是选b。”

“坐下吧，上课好好听。”

李昭泽被吓得睡意全无，认真听起课来。不一会心思就纷飞，看看老师看看同学看看同桌。

宋琰还是那幅淡淡的模样，正襟危坐，手里松握着铅笔，手指不住的在笔杆上轻轻摩挲，课本旁边放着草稿本。

宋琰低下头准备记笔记，察觉到身旁人的视线，微微侧头看过去，两人对视上。

李昭泽看呆了，他好像第一次发现宋琰这么好看。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疑惑，棕色的瞳孔像琉璃透亮清澈，眼尾长而翘，鼻梁挺而直，鼻尖微垂，唇形轮廓分明。

看起来很好亲。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瞬间李昭泽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如鼓点噪响直击心灵深处，狼狈地移开头，不再对视。

他能感受到自己脸颊的温度直线上升，掩饰般的拧开矿泉水瓶，猛地灌下几口冷水，水快速地涌进气管，被呛到了。

“咳咳、咳。”李昭泽低下头咳嗽，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拍着胸口。

“撕——”宋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手帕纸打开包装，抽出一张递到他面前。

李昭泽伸手接过，抓到了宋琰的手指，和那天一样冰凉，能清晰的感受到骨骼的存在。刚把纸抵在嘴边，又想起那天似有似无的香气，顿时咳嗽更加激烈。

“你没事吧？”

“咳，咳我，没事。”

冷静下来后，李昭泽意识到他对宋琰有感觉，虽然不确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当天晚上李昭泽就明白了，是心跳加速的感觉。

在梦里，还是一样的场景。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宋琰拿着那张纸巾，轻轻抵在他嘴角擦拭，修长的手就在眼皮子底下晃悠。随着动作可以看到一截白嫩的小臂，接着再往上隐入校服衣袖不见。

喉结上下滚动，李昭泽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个，我自己擦吧。”抬起手想拿过纸，却抓着宋琰的手不放，和今天下午一样皮肤冰凉细腻却可以清晰感受到男性的骨骼感。

最重要的是，他一点也不想松开这个男孩的手。

如果是梦的话，可以亲一下吧。

李昭泽低下头，对着心心念念的嘴唇亲过去，看到梦里的宋琰惊讶到瞳孔微微放大，闭上眼去追寻。

“叮——”闹钟响了。

下身硬的发疼，李昭泽把手伸进裤子里准备速战速决，脑海里刚浮现出宋琰的脸，微张的嘴唇，粉色的舌尖若隐若现，浑身一震。

宋琰走进教室，李昭泽坐在位置上死气沉沉，像焉了的草，浑身散发着怨气。拿出昨晚的作业放在桌面上，他也没反应。

前桌乔沛转过身来，按往常的情况，得先和李昭泽争夺一番宋琰的作业使用权。今天看看李昭泽再看看宋琰，很识相的没说一句话就把作业顺走了。

直到大课间，李昭泽都是一幅乌云笼罩的模样，乔沛向宋琰挑挑眉，努努嘴示意。宋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前些天的月考成绩出来了。被乌云笼罩的人瞬间多了一个，宋琰班级排名第七，年段六十九。

又退步了，一点一点的看着自己坠落，偏偏无能为力。

宋琰握着试卷发呆，平整的纸片逐渐变得扭曲，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接着松开手，只留下揉捏的痕迹。

“宋琰！宋琰！”语气里带着急迫的担心。

宋琰侧过头看向李昭泽，他紧张得不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眉头微微蹙起，嘴巴一张一合。“不就是一次考试么，胜败乃兵家常事……”

宋琰眼里流露出了迷茫和不解，李昭泽是在担心自己么，就因为他揉皱了纸卷?

为什么?

不过宋琰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因为这并不重要。

周五的晚上没有晚自习。宋琰一个人回家，走过十字路口，穿过几个小巷，沿街的小贩面前各自摆着几个背篓，里面都是嫩生生的蔬菜。

宋琰挑了些爱吃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熟练的上楼，低着头走过一节节阶梯，不用看楼层号，走着走着他就知道到家了。

一楼的人家不喜欢关门，路过时总能听到小女孩嬉笑打闹的声音；二楼的门口有个高高的鞋架，上面摆着一家三口的鞋子，有大有小；三楼的门紧闭着，饭菜的香味却总能准时飘在楼道里。然后就到家了。

宋琰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插进锁孔，旋转几下，打开门，走进昏暗的家，打开灯，客厅空荡荡的。

他拿出冰箱里的速冻水饺，随便下几个进锅，又洗了些青菜放进去，最后汆个鸡蛋，出锅前倒些调料，晚饭就草率的完成。

偌大的家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清脆一声，然后消失不见。

“噔噔——”手机消息提示音在客厅里回荡，屏幕亮起。宋琰低头看去，是李昭泽的消息。

[李昭泽:那个今天作业是什么？]

宋琰翻出黑板照片，发给他。

[叶子:图片]

[李昭泽:谢谢同桌。]

李昭泽看着桌上的饭菜索然无味。热腾腾的饭菜还冒着白气，香味四溢，可是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宋琰，随便吃了两口就回房间发消息了。

[l: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暗恋对象对你特别爱答不理咋办]

[肖尧:没有捂不热的心，]

[林柏予:?谁啊，我们认识么]

[l:谢了兄弟。]

[林柏予:???]

李昭泽已经把作业抛之脑后，上网查找爱情心理学。

《爱情心理学》第一条: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早上，宋琰坐在教室准备吃早餐，一个肉松面包和盒装纯奶。还没撕开包装，一个牛皮纸袋就摆在面前。宋琰抬起头，李昭泽背着书包坐下，“就、顺路呗。”

宋琰正要说话，李昭泽抢先说道:“谢谢你的作业，所以以后早餐我包了。”他在心里偷偷地想:午餐和晚餐我也包了。

宋琰看着李昭泽一脸谄媚的表情，又看看面前的麦当劳，点点头:“谢谢，不过以后不用了。”

打开包装袋里面是一杯豆浆和一个猪柳蛋麦满分，还热乎着，杯壁摸起来微烫。

李昭泽看着宋琰小口小口的吃着，脸颊像仓鼠一样圆鼓鼓，一动一动的，偶尔嘴角沾上碎屑，那小巧嫩红的舌尖就会轻轻地伸出，在嘴角蹭过。

宋琰抬头看了眼时间，快要到早读铃响的时候了，他把最后一口吞下，打开豆浆喝。

滚烫的豆浆像岩浆，一进嘴就烫的嘴唇发红，舌尖发疼，宋琰皱着眉头吞下去，感觉从喉管一直烫到胃里。

“唉！别吞啊。”李昭泽着急地说。

宋琰张开嘴示意:已经晚了。

乔沛觉得最近宋琰变得有些不一样，以前的他温柔和煦，却总带着疏离感，现在变得活泼起来了。

就比如此时此刻，乔沛转过身来，左看看右看看，飞速地把作业顺走，“你们慢慢喝，作业我先抄。”

宋琰低下头，继续小口喝豆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嘴角在上扬。

教室的广播响了，班主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高二一班宋琰，来办公室一趟。”

刚走近陈彦的办公桌，宋琰就看见桌上放着自己的成绩单。

陈彦抬起头看向他:“坐吧。最近是有遇到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

宋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校服，深色部分被洗得泛白，他无意识地抓着衣角摩挲。

“你的文科一直都是年段第一。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选择全理么？”

宋琰抬头看向老师，轻笑了一下，“因为全理可以选择的专业比较多，所以——”宋琰咬着下唇，话音戛然而止。

陈彦被这话噎了一下，劝慰道:“有想法就好，不过理科只会越来越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回到教室的时候正值课间休息，桌上摆着一摞试卷，整整齐齐地按照页码顺序叠在一起。

“这些是刚发的卷子。”李昭泽语气雀跃。

宋琰点点头，“谢谢。”稍微瞥了一眼卷子，无数扭曲的字符公式，让他恍惚了一下，只是一瞬间的愣神，又清醒过来。

李昭泽小心翼翼地递来一张试卷，红笔抵在其中一题上，“同桌，这道题怎么做，上课没听懂。”

宋琰拿起铅笔在题干上比划，认真投入地解释着:“第一小题的话你看，求椭圆方程直接把点代入就好。”

李昭泽看着宋琰的侧脸无心学习，却又不得不认真，“嗯，然后呢。”宋琰耳朵上的那颗小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小巧圆润。

“第二题的话，嗯我们先求直线斜率，你看这个已知条件，可以设……”

两个人凑的很近，宋琰低着头，李昭泽几乎能看到他皮肤上的绒毛，细细的，随着话语间晃动。

“你听懂了吗？”宋琰转头问他，嘴唇几乎要蹭上李昭泽的脸颊，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这么近，猛的后退，凳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李昭泽也连忙后退。

“抱歉——”

“抱歉我、我不太习惯和别人靠这么近。”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道歉，又同时松了口气。

“叩叩！”

乔沛转过身来，敲了两下桌子，“二位是在说相声吗，填下运动会的报名表，现在还剩下一千五百米的一个名额。”

见两人没说话，乔沛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推销着:“区区一千五百米，班～长～”

宋琰抿着嘴不知怎么拒绝，李昭泽伸手拿过报名表，“我去吧。”他潇洒地在报名表上签下三个字，“诶，这个一对一后勤人员——”

李昭泽转头看向宋琰，漆黑圆润的眼珠眨了眨，好像很期待似的看着他的同桌，“宋琰，可以吗？”

宋琰听到自己的声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