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达因着冒犯了贵客,被掌柜的轰出来牵马。他嘴里忍不住咕咕哝哝骂骂咧咧的,耳朵却竖得老高想知道这一群人的底细,便听两个喂马的侍卫闲来聊天,他慢吞吞在一旁听壁脚。谁料这才晓得这里头那位痨病鬼公子竟是京城里头有名的襄阳侯的儿子。他张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直叫冷风灌了一嘴。
依着乌达的见识,他这辈子见过顶有身份的人也不过是县太老爷罢了,如今竟见着了襄阳侯的儿子!襄阳侯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乌达一下子把掌柜踢他屁股的事都抛在脑后了,他心想这要是把这位少爷伺候好了,该能给他什么赏呢?
他兀自高兴,咧着嘴不由自主地笑,然而却完全不曾想自己已遭了贵客的嫌弃。等他将马都拉进了草棚,又围着乌木马车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端详过一番,甚至引起了车夫的警觉,这才悻悻地走开了。
刚要进门,门前缓缓来了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这大冷天里,他不过穿了一身半旧的粗布靛蓝短打,连个袄子都没,腰里别着一把半长不短的刀套在一个半新不旧的牛皮鞘子里,腿上沾着尘土的裹腿,一看就个跑江湖的穷酸,半点不能跟屋里那些打扮光鲜的侍卫比。
乌达不由拦住他,道:“对不住。今个儿客栈已被人包了。”
他嘴里虽说对不起,脸色却完全没有对不住的意思,甚至于还有点看不起的嘲弄意味。
穷酸用大拇指将斗笠微微往上推了推,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笑了笑,客气道:“大哥,您看这天寒地冻的。我不过就是打尖罢了。不必赶我了罢。”
乌达这才看清,这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虽穿得寒碜,整个人却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精气神,尤其是一双眼睛,漆黑透亮炯炯有神。对着这样的人总是容易生出好感的,乌达搓搓手,道:“小兄弟,不是我为难你。今儿个客栈真被人包了。瞧见不,那些个大爷都是上京来的!还是襄阳侯府上的!都不是善与的主。你们跑江湖不容易,常言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往前再走一走,也有地方打尖。”
年轻人听了他的话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了爽朗的笑。
“原来如此,真是麻烦大哥指点了。”
他说着拱了拱手,眼睛却略过大门看向里头,仿佛在刻意寻找什么,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最终他还是转过身,走了。
温酌并没有看见这一幕,侍玉正伺候着他泡脚,热水浸过他白`皙的双腿,尤其是在冬日里简直是一种享受。温酌正有些昏昏欲睡,却没来由地有一些不安,因着人多难免有些喧哗,他略皱了皱眉头。
乐竹见了,不免要附庸一句:“这些个侍卫,到底是粗人,半点没规矩。闹哄哄的,还让世子怎么歇息!我这就去找白易,万不能让他们丢了咱们侯府的体面!”
温酌伸手示意止住她的话头。
他想了想,道:“你去。让白易来,我交代他几句。”
照着温酌的意思,他们这一行人已是极醒目招摇的了,切莫再以襄阳侯府自居肆意宣扬,让众人嘴紧些,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