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后的绿娇娇清纯单薄,不施脂粉的样子一看就是十七八岁。
今天不适合穿艳丽的衣服,也不适合涂脂抹粉。一身水绿色窄衣使绿娇娇显得楚楚可怜,再编上一条长辫子,象个大户管事丫头的样子就对了。
一身素衣的绿娇娇走出家门,刚好邻家的大哥也要出门,照了个正面。
“咦,娇娇,今天特别漂亮,啧啧啧”这位大哥边说边上下打量着绿娇娇。
“么哥好,要回衙门啦。”绿娇娇熟络讨好地向这位大哥问个安。
么哥名叫邓尧,因为尧字和么字同音,街坊叫着顺口就成了么哥,听说在衙门当捕头。三十多岁上下,长得粗粗壮壮,五短身材,穿一身灰色长衫更显得矮实。么哥为人老实,虽然是个公差,但是平时对邻居却客客气气没有架子,挺能互相照应。
在绿娇娇搬到馨兰巷后不久,么哥就一家四口搬到这里。四周住客有一半是妓女龟公,妓院佣工,但么哥却从来不会开些不文玩笑调戏妓女,也不会仗势欺压龟公佣人。
对这种不惹事的公差住在自己邻居,绿娇娇一点都不介意,起码家里不会来小偷。
么哥说:“我呀,天天回衙门,小丫头说的全是废话。今天你去那里玩呀。”
绿娇娇格格地笑出声来,然后笑嘻嘻地回答:“不是玩,我今天到天字码头接个侄子,他从肇庆坐船下来,来信说是今天,早点去看能不能接到吧。”
么哥听了很关心:“哦,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接到了带侄子过来我家玩。”
绿娇娇连忙应答:“好呀,见到我侄子你要封个红包给他呀,利利是是。”
么哥笑呵呵说:“好,好,你早去早回。”
绿娇娇向么哥挥挥手走出馨兰巷。
绿娇娇从来不在康平通衢找生意,这里的喧嚣只为她提供藏匿。
如果门前大寨的客人和妓女知道绿娇娇是在寨子里讨生意,出入就会惹出许多眼光和麻烦,住得也不安稳。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绿娇娇深谙此道。
不过,要没有人注意这样一个小美人,是不可能的事。
在***场所花枝招展并不是最吸引男人的打扮,今天绿娇娇素面朝天,一挂轻爽的青衣,刚走出巷口就引来寨子楼上龟公们的一阵口哨声。
绿娇娇和往常一样,不会看一眼康平通衢的任何人,只是若无其事的直走直过。
走到珠江岸边,绿娇娇叫了一台黄包车,坐到车上。
黄包车夫待绿娇娇坐稳好,回头问道:“请问小姐要去什么地方?”
占卜神术梅花易数以动数起卦,在算卦的当时以动着出现的物象为卦数,也要有问才可起卦,绿娇娇正等着这一问。
黄包车夫跑动而来,正是动象。绿娇娇看了看黄包车夫背上的号码,背心上写着“顺兴”“顺兴”是这个黄包车码头的名号,名号下有两个数字,一四。
绿娇娇暗中起卦运算:一四数起得天雷无妄卦,天卦金克地卦木,有人失有人得,西方胜东方败,嗯,乘金气从西向东去,克木得利。
“大哥,你向东走吧,去永汉南,别走江边。”绿娇娇精于术数,五行遇水可以解金木相克,她并不想走江边,江边的大水会把这次的事情搞砸。
黄包车夫大声回答:“行,那走大德路吧。”于是蹬蹬蹬地轻快上路。
车夫大哥好不容易搭个美女,坐得车上清香扑鼻,拉起车特别带劲。而且美女也没多重,跑起来跟拉空车一样,一会就跑到永汉南。
绿娇娇下了车,也不问价,付给车夫十文钱。
车夫接过钱一看,马上说:“小姐,这么远的路要十五文钱呀。”
绿娇娇堆起笑说:“大哥,我次次来这里都是十文钱,您就收个行价吧。”
车夫一脸认真:“怎么可能,我们拉车的都有规矩,不会骗你的钱,这路程没收过十文钱的。”
绿娇娇不笑了,噘着嘴从香荷包里摸出两个一文钱往车夫手里一塞:“十二文,小气。”说完转身就走。
永汉南再向南走就是天字码头,全广东的客船都在这里上落,这里一向是人山人海的地方。
几年前林则徐大人为了示范禁烟,表表大清禁烟的坚决态度,在这里来了一次大规模的真销烟,烧得热闹非常。
为什么是真销烟呢?原来衙门一向都有表演销烟的习惯,每收一批走私的鸦片,马上就销一批。销烟时烟箱如山,烈火冲天,陈兵列阵呐喊,群众围观鼓掌。
烧完之后很多穷得不行的烟鬼冲上来,想在地上揩点烟油顶顶瘾,但是什么油都揩不到,后来才知道,搬出来烧的都不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