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见徴愣住了,本能地点了点头,开口有点艰涩:“好。”
他的应和如此理所当然,轻易地激怒了裴容宁,让他认定是这个狗东西引诱了他的妹妹,把固守的体面尊重抛诸脑后,恼羞成怒得要动手打他。
打断他这暴行的,是廊外另一个侍卫大咧咧的叫嚷:“喂,姓沉的,殿下叫各自去歇会儿,你跑这干何?叫殿下满世界找你不见!”
“——哑巴了?你那破了皮的水壶子还在外头,以为我找你不到?倒是会忙里偷闲!”
沉见徴疑惑不已,皱了皱眉,却不忘低头,神气认真地和裴玉照知会:“那,长官来寻了,我便先走了。”又出了长廊应话:“原是何副率传的令,说是太子殿下叫属下在此地把守。”
那侍卫显然是个官场老手,哈哈大笑了一会儿,用力拍了拍沉见徴的肩膀:“是了,他耍的就是你这个乡巴佬,人人都歇息,偏唬你来这地方守鬼儿,骗傻子呢,就你听不出端倪。”
人声在偌大的宫廷里渐小,只留得一地淌着水的清寒灯影。
裴容宁立在廊柱下听他们的对话,脸色越来越差,终于忍不住去发问:“叫同僚摆弄成这样,人尽可欺。瑟瑟,这就是你看上的人?”
裴玉照就知道他要借题发挥,冷冷地反对:“不干你的事。”
“那里不干我的事?我是你的哥哥,你的兄长——”
她诧异十足,话里满是讽刺的意味:“哦?阿兄还知道你是我的兄长呢,你对我做的事,是兄长该对妹妹做的吗?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兄长?”
开弓没有回头箭,话一出口,已是覆水难收,打得裴容宁措手不及。裴玉照也没料到自己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仓惶地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的裴容宁身子完全僵住了,瞳孔微颤,就这么直瞪瞪地盯着她,感受漫无边际的锥心之痛。沉甸甸的手不受控制地垂下去,双脚如同灌铅,浑身上下不得动弹。
他只能自嘲地挤一下嘴角。
他甚至在想,他和妹妹就这么完了,连兄妹也做不成了。
但他不敢想,妹妹会把他推到方才惩处他用的铜墙铁壁上。
他更不敢想,她会踮起脚,在如此清醒的时分,贴近他的唇。
可她的确这么做了,轻柔生涩的吻,柔风细雨一样打在他的唇上。水珠沿着脸颊滚落,从他高挺的鼻梁上淌下来,直到尝到一丝酸涩的滋味。
他才知道,这原是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