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
风云际会之际,英雄不问出路,鹿死谁手,谁又知道?
吃完午饭后,王悦去了趟竺法深的院子,一进去正好瞧见竺法深在泡茶。
滚烫的热水冲入杯中,碧色茶叶舒展开来,竺法深瞧见王悦,笑了下,“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坐坐?”
王悦道:“想世叔了。”
竺法深笑了,“呦,你还想得到我?难得!找我何事啊?”
王悦走上前去,随手便去端那杯竺法深沏好的茶,“叙叙旧。”
竺法深看了眼他那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样子,抬手夺了他手中的杯子,“别喝,你先把话说清楚了!我瞧瞧你是个什么事先。”
王悦心道世叔你一个佛门中人你这抠门的毛病真的该改改了,他拍了下手,不喝就不喝,他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了,“我记得从前听你讲过,大伯父特别欣赏朝中一个叫温峤的后生,我今日想起来,忽然想问问这事,你再同我说说?”
竺法深笑了,“就为这事?”
王悦点了下头。
“你伯父欣赏的后生多了去了,他前些年瞧见温太真的拜帖,说此人有黄武遗风,随口一提罢了。”竺法深收了他那宝贝茶叶,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悦,“怎么了,心里头想着算计你伯父啊?”
王悦挑了下眉没说话。
竺法深接下去道:“别想了,他南北征战三十年,什么样的仗没打过,你还跟他斗?”他拢了下茶叶,忽然笑了下,“若是你再不知死活地挑事,下一个死的王家人,或许就是你了,他如今杀王家人就跟杀只鸡似的。”
王悦顿了许久,极轻地叹了口气,“怎么变成这样了。”
“人是会变的。”竺法深回身看向王悦,见王悦皱眉,他笑道:“知道襄城公主吗?”
王悦回忆了下,点点头,“知道。”那是王敦的发妻。
“襄城公主是武帝小女儿,年少时对你伯父一见倾心,两人后结为连理,夫妻情深,一时传为佳话,这事老一辈的官员都知道。”竺法深看向王悦,问道:“知道襄城公主最终是怎么死的吗?”
“我记得是战乱中被流矢射中,不治而亡。”
竺法深闻声笑出了声,“错了。当年你伯父归台,将襄城孤身一人遗弃在了半途上,胡人追上来后,她撞死在树上,死前痛骂你伯父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后来你伯父对外宣传公主死于流矢。”
王悦忽然顿住了。
竺法深接下去道:“知道为何你伯父这般对她吗?”
“他不喜欢她。”
“为何不喜欢?”竺法深笑了,“公主云鸿之姿,试问谁不喜欢美人?”
“那为什么?”
“没有缘由。”竺法深对着王悦轻声道,“他一时兴起。”
王悦猛地愣住了,竟是许久都没回过神来。他从来只听说王敦那些酣畅淋漓的战事传闻,却从未听过这些东西,一时竟是不能将这些事同王敦联系起来。竟然还有这一出?杀了发妻,只是因为一时兴起?
竺法深道:“不过他对你好是真心的,他没有儿子,你刚出生那阵子,他是拿你当儿子瞧的。”竺法深又道:”可权力场上无父子,他如今想当皇帝,他认定的事便一定会做成,此时亲生儿子拦在他面前他也会杀,这才是王敦的性子,否则你道你父亲在愁些什么?”
王悦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竺法深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道:“人心易变,尤其是权欲这种东西,一旦人心沾上了权欲,便不要拿常理去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