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王悦斟酌片刻,终究是坦白了,“我是中意他。”
王导脸上没什么波澜,淡然点头道:“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也未尝不可,他是正经世家出身的公子,样貌品性皆是上乘,倒是你性子懒散傲慢,配不配得上人家还要另说。”
王悦一听这话便愣住了,瞧王导这意思,他是同意了?他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这事你没意见?”
王导抬手喝了口茶,说话依旧温温吞吞的,“我为何要有意见?你是我儿子,琅玡王家的世子,你喜欢谁,我都觉得好。”
王悦懵了。
王导放下了手里头的杯子,接下去道:“一月后你与郗璿的婚事,他若是愿意,王家还可以请他上门喝杯喜酒。”
王悦一直云里雾里,一听这话顿时清醒了,“什么?”
“什么?”王导淡然地反问了一句。
王悦猛地就明白过来了,却仍是怕自己会错意又开口问了一遍,“你刚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若是真喜欢那位谢家公子,我也不会拦着你,你只需娶了郗璿,诞下王家的子嗣,至于你外头另有什么人,我与你母亲不会过问。”
王悦没会错意,王导竟然真是这意思。
东晋的世家子成家立业后左拥右抱三妻四妾极为寻常,养娈童更是寻常,但正妻是必须要娶的,有且只有一位,除此之外,男人完全可以放心大胆跟别人厮混,想如何玩便如何玩,没人管得着你。王导的意思是要他娶了郗璿,至于他另外与其他男人鬼混,那属于他的私事,王导不会管。
王悦震住了,他知道王导这态度才是正常的,若是他说出“我要跟个男人过一辈子,就单单两个人过”,别说是王导,便是寻常百姓都会觉得他脑子有病。
王悦确实有病,他拒绝了。
“我怕是真娶不了郗璿,郗璿是极好的,人好,心地也好,可我与她确实没有缘分。有句话我不敢同我母亲说,我这辈子,怕是不会娶妻。”王悦低下头去,“儿子不孝。”
王导没了声音。
就在王悦觉得王导不会开口的时候,王导终于说话了,“长豫,我除了是你的父亲,也是这大晋朝的丞相,你除了是我的儿子,还是这大晋朝的中书侍郎,人活这一辈子,不能够总念着自己啊。”
王悦眼中一沉。
王导缓缓开口:“你伯父反了,于公而言,皇帝需要郗鉴来抵挡卷着烟尘汹汹而来的王敦,你身为臣子,替君主拉拢郗鉴是你的本分;于私而言,王敦叛了,如今的王家需要凭借另外的方镇强藩来稳住阵脚,你身为王家世子不敢推脱,于公于私,你都该娶了郗璿。”
王悦没有说话,袖中的手却是暗暗攥紧了。
王导看了会儿他,接下去道:“若是再说的深了些,王敦叛离晋室,他置江东百万黎民于何地?你光是念着自己高兴,也不管这些人死活了?如今唯有郗鉴能挡住王敦,而郗鉴的门第决定了他必须依傍王家才敢放手收拾战乱,王郗两家联姻,是必行之事。”王导看了眼沉默的王悦,“你若是想听我同你讲大义,我能同你说上一夜,其实你心里头都明白,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我知道。”王悦忽然抬头看向王导,“我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王导微微一顿。
“父亲,你信儿子一次,即便不联姻,我也能处理好这些事。儿子确实不能娶郗璿。”王悦抬头望着王导,一双眼平静至极,却又坚定至极,摆明了这件事他寸步不让。
王导看了会儿王悦,确实少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