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退一万步说,这事是真的,那也不敢声张,新帝刚立,百废待兴,此事若是传出去,建康城怕又是一番动荡。今年的大晋遇上百年难得一见的灾年,又逢皇帝驾崩,实在是再经不起动荡了。
王敦他即便真的要反,也不会挑这么个时候,北方石氏父子虎视眈眈,又逢灾年豫州缺粮,举兵不是吼一嗓子的事,粮草兵马以及腹背都要考虑,王敦是个将军,他比谁都会划算。
王导到底沉得住气,耐心地安抚了惊魂未定的王允之父子,稳住了王家的人心。下一刻,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回头看向那堂下立着的侍从,“等会,长豫人呢?”
下人们愣住了,四下看了圈没找见人。
明明上半夜还在这儿的!
“去找!”王导立刻摆手派人出去。
不到片刻,那人便匆匆忙忙赶回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王导的跟前。
“丞相,世子、世子他不见了!”那仆人的脸上全无血色,“守夜的侍从说,瞧见世子出门了!”
王导猛地睁大了眼,下一刻猛地拍案而起。
“愣着干什么!快把他追回来!”
马道上,王悦面无表情地扯着缰绳,定定望着远方天幕。他也没鲁莽,去往武昌的路上联系了王家的暗哨,保证自己能一人前去,也能一人全身而退。
王悦到达武昌的时候,已经是近三天以后了,三天没合眼的王悦下马直奔沙羡将军府而去,他推开了通报的下人,直接往里头窗,他在堂前见着了正在自己与自己下棋的王敦。
“你真的要反?”
王悦三天没说一个字,一开口嗓音极沙哑,有肃杀之感。
王敦瞧着王悦的脸色,眼神微微一变,他端起案上的茶杯,低头喝了口温茶,思索了良久,开口道:“先坐吧。”顿了片刻忽然笑道:“早该算到他装睡,这性子真像他父亲。”
王悦的脸色刷得一白,心中已经得到了回答,“为什么?”他猛地双手撑上桌案,压着头上青筋质问道:“时至今日,江东风风雨雨好不容易消停了些,你与王导的声望,整个中原天下无人可望其项背,你如今起兵,你难不成想当皇帝?”
“为何不能?”王敦抬眸看他,笑了下,忽然又转了话题问道:“长豫,你答我一句话便好,高贵乡公何在?这司马家的天下究竟是如何得来的?”男人说出最后一个字,缓缓扬眉,淫浸沙场三十余年,扬眉间浑身杀气瞬间奔腾而出。
当年司马懿窃取曹魏天下,司马昭诛杀高贵乡公曹髦,一句“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骂尽了司马家的狼子野心,司马家这天下,本来就来路不正。当年能出一个司马懿,如今这天下,为何便不能出第二个司马懿?
“司马家是君!王家是臣!”王悦震惊了。
“胡人祸患中原十余年,江北民不聊生,司马家难辞其咎。胡人最开始便是他们家人放进来的。”王敦轻轻搁下了手中的杯子,“长豫,你父亲总觉得宁可网漏吞舟,不可妄动齐斧,他于是一忍再忍,可我瞧着这天下,若是再这样懒散下去,实在是变不好了。穷则思变,我如今做的事,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王敦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