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死前性情大变,行为举止异常,我怀疑有人对他用药。”谢景没顾忌这是在大街上,手扶着王悦的脑袋拭去他脸上的血迹。
王悦整个人都愣了,他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你到底在说什么?!”他一瞬间竟是听不明白。
谢景望着脸色苍白的王悦,低声道:“听我说,周家灵堂我去看过,烧得过于干净了,火是从东南角烧起来的,从周家屋宇的建筑形制来看,有几处地方不会烧这么干净,尤其是房梁,落火的房梁砸中了棺木损毁了尸首,这是人有意为之。”
“你的意思是……”
“有人纵火,毁尸灭迹。”谢景没有说后半句,手段相当高明。
王悦猛地睁大了眼,若是周晏之死没有蹊跷,何必要故意纵火毁去他的尸首?
王悦回到王家已然是深夜,他越想此事越觉得不对劲。刚开始他以为纵火之人是为了挑起琅玡王家与江左士族的矛盾,可一深思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头,王悦想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对方似乎太过处心积虑了。
王敦收捕周顗在先,他错杀周晏在后,从两者的时间差来看,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
几个时辰能迅速安排出这样一场□□无缝的戏码,步步环环相扣,足以证明对方手段够高明,若单单只是为了挑起江左士族与王家的矛盾,对方大可趁着他尚未赶去牢房,直接下手暗杀周顗,干净利落,破绽也少,何必多此一举反过来算计他?
王悦想了半天,隐隐约约回过神来,对方是想教他身败名裂。
如今建康城里头,士族因为周家一事人人自危,对王家人恨之入骨的不在少数。要问士族最恨的是谁,自然是王敦,如今因为周顗之死再加个王应,可这两人都是方镇武将,不日便要外镇,建康城里头,便只剩下了他一人。
士族矛头所对的,也只能是他。那人是要他身败名裂。
王悦想了半天,最纵火之人仍是没有头绪,他一边沉思一边沿着走廊往回走,忽然,他的脚步一顿,扭头朝一个地方看去。
万籁俱寂的深夜,突兀的嘈杂声音从远处的大堂依稀传来。
王悦转了方向朝那头走去,发现夜半的琅玡王家大堂中灯火通明,所有人全在,包括他今日翻遍了建康城都没找着的王敦也在上头坐着。
王导,王敦,王彬,王舒,甚至还有王含等人,建康城中有名有姓的王家人全在。
王悦一眼就认出那站在堂前神色激动的人是他的叔父王彬,王彬正在对着王敦破口大骂。
“骂够了没?”王敦瞧见王悦走进来,终于慢吞吞出声打断了王彬的话,“一夜了,王世儒你还没完了?”
“你究竟为何要杀周伯仁与戴若思?”王彬思及旧友心痛非常,他脸色铁青,嗓子都骂哑了,“你睁开眼看看,现如今谁不盼着你赶紧去死?”
“由他们去!他们还能用嘴咒死我啊?”王敦说着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彬的脸色更难看了,大步走到了王敦的跟前,“你之前妄尊便罢了,可如今你竟然胆敢滥杀忠良,周伯仁那是历经四朝的老臣!你如此下去迟早要害了王家!”
“王世儒你讲讲道理,若不是我,永嘉年间,你的牌位便竖在乱葬岗了。”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狡辩?”王彬抬手指着王敦,“王处仲你简直不知悔改!”
“悔改?”王敦抬手撂了杯子,啪一声响,他站起身,走到王彬面前,负手而立,“你以为我是那街头卖鱼的?算错了帐,算盘再打一遍就好,买卖不成仁义还在,你说的是这意思?”王敦笑了,“王世儒,我是个杀人的,不是杀鱼的,我做的那是人头买卖,从没后悔这回事,别同我讲什么该杀不该杀,人死都死了,即便是我王处仲对不住他周伯仁好了,那又如何?你要我偿命啊?那我又不傻!”
王彬被王敦这一番不要脸至极的话震住了,“王家竟会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