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强烈的意志能够违背主人“强制休眠”的命令,这让洛林大为意外。
辛蓝不认为这算什么,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尽可能多地找到储存数据的硬盘或主机,’元’虽然可以操纵着删掉那些造人实验的数据,但只要曾经储存过,就会不可避免地留下痕迹,洛林私人的实验室中,冬冬擅长生物科学,春春则是恢复数据方面的专家。
还有,找到辛蓝和罗林的尸体;找到骨骼增长剂。
目前,这三项进度不仅全部为零,又下来一批吵吵嚷嚷、蹦蹦跳跳的幼稚园小朋友。
辛蓝非常能体谅洛林此刻的不悦,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辛蓝身上,他现在已经准备好用枪杀死这些打扰进度的家伙了。
“郁墨的记忆只保留着这个实验室曾经的布局,也就是带着艾薇离开后的时间节点,”辛蓝低声对洛林说,“听起来,他的确是背叛了’元’,也想要帮我们杀掉’元’。”
“别那么乐观,”洛林说,“你知道,他会对我们隐藏一部分记忆。”
说到这里,松锋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他的脸色差劲极了,就连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病恹恹的,看起来就像患了某种犬类之间的疯狂疾病。
他阴郁郁地向洛林打招呼:“长官。”
洛林一眼就看穿他失魂落魄的来源。
“松锋,”洛林叫他,“我希望你能管住自己的舌头。”
松锋的头痛得要裂开。
短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他在众目睽睽下被艾薇打败,因为愤怒和不甘而弄伤了她的手腕,又从弟弟口中得知匹配结果的真相,发现她和洛林离婚后居然也没有告诉他……甚至,现在的艾薇还有和洛林复婚的意向。
这些东西填满了松锋脑袋的每一丝空隙,满到他甚至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艾薇直白地表现出了她的厌烦。
她是真的讨厌他。
这种被她厌恶的痛怆感超越了理智,以至于松锋无法继续表现出对领导的尊重。
他的语气充满自厌的味道:“只有我一个人需要管住舌头吗?长官?”
洛林说:“还有其他人在散播谣言?”
“不是散播谣言,”松锋扯着嘴唇,笑容混杂不甘,“您出于什么目的,来让我管理语言?仅仅是因为我对艾薇讲出了真相?”
洛林问:“能否出示你的疫苗接种记录?你确定自己接种过狂犬病预防性疫苗?”
“接种过,接种过,不信您可以查我的身份id,”松锋说,“长官,您现在教训我毫无作用,即使我不同艾薇讲,也会有其他人告诉她。您似乎并不在意男女之间的感情,也不在乎什么爱情、妻子、婚姻和家庭——对不起,我忘记了,如果您在意这些的话,艾薇应该不会选择和您离婚。”
他嘲弄地一笑:“她那样好脾气的人,居然会选择那么坚定地和您离婚,可以看得出,您和她的这场跨越阶层婚姻,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幸福——或者说,她从您这里感受到的痛苦和难过,甚至能让一个钝感力十足的家伙想要迫切地逃离。您的意思是说我说话让她不开心吗?那您呢?”
洛林叫辛蓝:“辛蓝,看看松旭在哪里,告诉他,他的哥哥需要他的帮助。”
“长官,”松锋自顾自地说下去,“还是回归正题吧,我不介意告诉您,我的确对艾薇讲了安雅追求过您的事情,但我是希望她能够保护好自己。在此之前,艾薇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普通的平民,接触过的、职务最高的人只是校长——她和您、和安雅的身份差距太大了。对你们这个阶层来说,只要丢掉良心,杀死她就像杀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您确定不把未来可能存在的危险告诉她?”
洛林说:“这就是你对她使用贬低性语言的原因?”
“我只是在学习您,”松锋说,“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但从旁观者角度来看,长官,您只是接受了基因吸引力、将她当作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
“你对她平时的欺负呢?”洛林说,“别用’喜欢’给你的行为找借口,松锋,你现在已经不是八岁的小孩,你的年龄已经足够做一个八岁孩子的父亲。”
“我不可能喜欢她,也不会喜欢她;无论我做什么,艾薇对我的感官都不会更好,”松锋痛快承认,“所以我愿意做她最讨厌的人——您也是这么想的吗,长官?您平时批评她,包括不向她解释清楚安雅的关系,也是想要做她讨厌的人吗?”
辛蓝的芯片由红转蓝再转红。
他沉默谨慎地判断着如今的局势,不确定要不要打断松锋。
因为他也认为,洛林有必要向艾薇详细讲述关于安雅的事情,而不是那样简单的“我和她毫无关系”,这样一笔带过。如果松锋的话语能让洛林意识到这点,或许这不是坏事。
毕竟自傲的洛林向来有能力解决这些琐事,这次也自认可以完美处理安雅相关事宜。
而且。
洛林太过于封闭自己的内心。
自从觉醒意识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年,十年了,洛林都不曾真正地将辛蓝视作可以托付一切的亲信。
辛蓝甚至是靠自己读取资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以洛林过世好友为模板的仿生人。
洛林从来不说。
哦,洛林也是已过世好友罗林的替代品。
松旭从安雅身后跑过来,声音响亮:“哥,您看到艾薇了吗?”
松锋看着面无表情的洛林,停了很久,才鞠躬:“对不起,长官。”
洛林往侧边伸手,辛蓝立刻将自己装饰用的腰带奉上;洛林扬手,用它狠狠地抽了松锋的脸。
金属扣头避开眼睛,结结实实地砸到了松锋的颧骨上,挂出一道鲜明的血痕;
松锋一声不吭,又挨了两记狠抽,剧烈的疼痛感袭来。
他意识到,这和被艾薇打完全不同。
艾薇打他时,会有那种隐密的、她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的快感。
被其他人打只有痛苦和羞辱,而被艾薇打、激怒她、看她生气——都会有一种从脚底迅速往上攀升的、过电般的激烈快感。
洛林将腰带折了一下,腰带扣砸在松锋脸上,轻轻拍了拍:“滚。”
在旁边观摩全程的松旭,直到这个时候,才熟练地扶住松锋,不忘礼貌地和洛林道别:“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