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没理他。
晴空和雨云启动钢索,松旭和人泰格成功地通过钢索上去后,不多时,钢板升降台重新缓缓下降。
辛蓝追着将通讯器放在艾薇耳侧,艾薇不想听,还是听到洛林的嘱托。
“一起上来也好,”他说,“关于辛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
艾薇嘲讽:“我希望那个‘地方’不是指床上。”
洛林淡然:“其余地方也不是不行。”
艾薇想冲上去将他的衣领揪起来——就像百年前人们拍的电影,狠狠地震慑他。
但她知道绝无可能——洛林可以用一只手臂将她轻松抱起,举她就像举哑铃那样轻松。
艾薇压足火气:“我希望你记得,我们已经在协议离婚了。”
“我也希望你记得,”洛林说,“我们的婚姻还未正式分离,我希望你和初恋能够保持适当的距离。”
他声音低低,不疾不徐。
“我问心无愧,”艾薇说,“正常的搜救在你眼中都会被认为‘不适当的距离’,那你也太可怜了——从没有过正常的友情吗,尊敬的赫克托先生?”
洛林平和地说:“正常的朋友不会对另一个朋友产生杏玉,同样值得我去尊敬的艾薇女士。”
艾薇从他那官方的话语中感受到些微的讥讽,眼看钢索彻底降下,通讯器又收到隐隐约约的信号干扰。这种杂乱的电流声让艾薇心里不舒服,总觉像有只小飞虫在耳朵中飞来飞去。
她拒绝辛蓝的帮助,要独自将郁墨扶上钢板;在好不容易落足的瞬间,地处机械深坑中的艾薇,听到地底深处传来悠远的电子音,空灵飘渺,似人非人,那种真实属于无生命的回响令她大脑一瞬间的嗡鸣——似乎有东西入侵,钻入脑海。
“欢迎回家,我的女儿——”
艾薇呆呆站在原地,回头看,震惊地发现辛蓝站在身侧,他一动不动,眼睛紧闭,就像一台彻底死机的电脑。
“欢迎回来,”那机械电子音似男非男,低声吟唱,“我的女儿——”
“艾薇。”
啪——
清晰的钢索破裂声,能够将他们三人重新拉上去的钢板重重跌落在地,辛蓝重重坠地,在艾薇反应过来之前,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郁墨从她肩膀拉下;艾薇看到陈旧残破的机械城市塌方深处亮起幽幽蓝光,在那至柔至薄的雾蓝中,一具纤细的、由无数不锈钢架组成的两米类人机械缓缓来临。
艾薇果断拔枪,冲着机械射击——
砰砰砰——
三声枪响,子弹却被牢牢嵌入在那具钢铁身躯中。机械人伸出两米长的手臂,毫不在意艾薇的枪击,骨架般的“手掌”翻开,艾薇已经做好与之决一死战的准备,却在机械手掌心看到一朵小小的、半开的玫瑰花。
玫瑰花瓣怯懦,露珠微撒,像刚刚采下不久,枝茎透出一点点绿色的渍水。
“艾薇,”机械人身上的音响散发着空灵环绕的声音,犹如男高音咏唱调,欣喜不已,“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艾薇抬头,那只沉重的机械手臂已经压了下来,沉沉地落在她的头顶上。
“好孩子,艾薇,妈妈的好宝宝,”两米高的机械人将那花朵插在她头顶上,力气大到艾薇头皮发痛,她不得不跳开几步,才避免了被花枝戳伤的命运,与此同时,听到机械人那如梦如幻的声音:“啊,啊,好宝宝……你不喜欢动植物的生,殖,器吗?”
艾薇伸出飞爪,勾住它脖颈,纵身一跃,跳到它脊背上,试图找到它的中控或能源中心:“谁喜欢那东西啊?!!!”
嘭——
她腿上一个可以遥控的手枪忽然间走火,重重打在机械人上,子弹和机械臂摩擦爆发出剧烈的火花,溅在艾薇手臂上,将作战服烫出一个小孔洞。
机械人似乎并不在意身上的艾薇,它摇摇晃晃着身体,眼睛瞄准地上的辛蓝和郁墨。
在察觉到它“头颅”顶端的小孔要打开之际,艾薇双腿勾住机械人背后一道连接躯干的电线,另一只手用力向前射出飞爪,稳稳抓住不远处的机械横梁,双腿一拧转,借助杠杆和飞爪的抓力,硬生生将两米高的机械人往周遭倾斜——
机械人头颅处圆孔射出的激光擦着辛蓝的鞋子和郁墨衣服而过,作战服灼伤的气味清晰可闻。而激光扫射处,轰隆一声,无论机械还是废弃地板,皆被齐齐割成两半,灰尘四溅,顷刻塌陷,露出下面更多的幽幽蓝光。
——稍微偏移一点点,辛蓝和郁墨两个人都会被激光切成两半。
艾薇手掌心满是汗水,她抽出匕首,不顾激光发射后留下的炙热高温,扬臂起身,用力将尖刀插入机械人头顶孔洞中,刚发射过高温激光的孔洞周围是灼灼高温,烫得她手掌侧面发痛,她毫无畏惧,忍着疼痛,将那尖刃狠狠往里一推——
直到听见细微的、电线被破坏的破碎声。
“啊,啊,啊,”机械人发出如鸟雀般的低笑声,“不愧是我最完美的女儿……好勇敢啊,艾薇,让妈妈亲亲——”
满是锈迹的电子手掌径直伸向她的腰部,艾薇脊背上冒了一层冷汗,她反身一跃,敏捷跳开,借助飞爪升到机械人头顶的平台上。
等等,洛林讲过这种组装的机械人,核心一般都在电线连接处……凸起的部分……
艾薇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果断抽出手枪,瞄准机械人脖颈后,正欲射击,听到空中稳稳一声钢板脆响,径直隔断机械人后背上连接的电线。钢板的冲击力和撞击令机械人踉跄后退几步,艾薇转身,看到洛林果断一枪,先她一步击中机械人脖颈。
电火花飞溅,艾薇往后退了几步,探身,看到洛林稳稳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辛蓝。
艾薇飞快跳下去:“你抢了我的功劳!”
她生气:“如果你晚来一步,它就被我解决掉了!”
“如果我晚来一步,你手上那片红肿会肿得像松锋脑子里的大泡,”洛林抬头,“伸手,我有药。”
艾薇说:“你骂人越来越有羞辱性了,为什么要拿松锋来侮辱我?”
她不伸手,将被烫伤的部分紧紧贴着身体,俯身去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郁墨。
激光将他的衣服切断,而和衣服贴合的裤子和手臂处也有多处灼伤、烫出的大泡。
只差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