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尚未真正侍寝,按理说他没有资格单住一间。
今日小刘公公带着皇上口谕亲自送回来,春梧苑的管事太监立刻命人腾出一间空房。
春梧苑迄今为止侍寝过的宠奴也才十余人人,其中三人腿脚都不怎么利索,据说是被皇后娘娘以各种名义责罚落下的病根。
最为得宠的宠奴叫桑槐,侍寝次数最多,得皇上赏赐也最多。
春梧苑最东边最大的一间厢房便是桑槐住着,为了不打扰他休息,他旁边的居室空着,苏言便暂时被安置在这里。
夏佟受罚的刑房在春梧苑最西边,哪怕是在最东头都能听到他的惨叫声。
才刚安排妥当,苏言借口皇上身边离不开人,打发了小刘公公回去。
刘典知道苏言的教习太监正在受罚,安排了春梧苑的掌事太监贴身照顾,这才匆匆回去复命。
路过刑房的时候朝里看了一眼,摇头叹了口气。
“苏公子,奴才伺候您躺着歇下吧。”
春梧苑的掌事太监叫赵立,据说他也是皇后的人,对春梧苑的这些宠奴嗤之以鼻,平日里没少苛待。
尤其是那些尚没有机会承宠的宠奴,借着学规矩的名义,往死里罚。
“我想去看看夏教习,还请赵公公通融。”
苏言和夏佟并没有深厚的感情,学规矩的那段日子亦是备受捶楚,但这个人今天他必须救。
赵立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自己连起身都困难的苏言,“皇上吩咐您好生歇着,公子切莫节外生枝。”
“他毕竟是因我受罚,日后宫中行走怕被人说忘恩负义,还望赵公公理解。”说着苏言从随身的包袱里,用仅露出的一点指尖掏出一把碎银子塞进赵公公手里,补充道:
“日后还得仰仗赵公公扶持,苏言并非忘恩之人。”
春梧苑人多热闹,却处处受限,尽管是掌事太监,也没什么油水,算是个苦差事。
赵立颠了颠手里分量不轻的银子,陪笑道:
“苏公子前途无量,奴才还要去司务府领下月的杂物,您歇着吧。”
身边再没有旁人跟着,苏言只得半边身子贴靠着走廊上的柱子朝刑房挪去。
为起到震慑作用,行刑的时候四周门窗大敞着,惨叫声越来越真切,苏言步子也愈发快起来。
“各位公公好,我是春梧苑宠奴苏言。”
尚戒司的太监并不认识苏言,他们亦是临时接到惩戒指令,见来人双手包裹着白色纱布,顶着一张绝色倾城的脸,一时看呆了。
“苏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好看的皮囊总是占尽优势的,苏言轻轻一笑,对着尚戒司两个太监说道:
“请问刑罚还剩几个时辰?”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太监恭敬答道:
“刑罚已过半,还剩一个时辰。”
苏言深呼一口气,看了房内正中在钉板上辗转颤抖痛苦哀嚎的夏佟,再次躬身请求道:
“苏言请求替夏教习领剩下责罚,按照宫律代刑需承担的杖刑,也一并领了。”
代领刑责先挨顿板子,为了杜绝宫人们私下结党。
“苏公子,您身上的伤也不轻吧,怕是承受不住板子加罚坐,奴才们不敢随意行事。”
见两人推拒,苏言往前一步从袖口掏出方才刘典拿来的皇上赏赐参片,“有参片提着,必不会出事,再者说二位按宫律行事,并未违规,夏教习是因我受罚,还望公公们成全。”
貌若仙子的宠奴,泪眼滂沱的请求,哪里经受得住,两个太监面面相觑一会儿,点了点头。
夏佟完全懵了,他入宫也有些年头了,这种事别说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旁人身上也未听闻。
直到他被尚戒司的两人架着胳膊,臀面离开钉板,回血的瞬间让他瞬间惨叫出声。
鲜血在那一瞬哗哗往外流,苏言揪着衣袖,眼前便是几乎被扎成筛子布满钉眼,被血糊满的臀腿。
若是真的坐满两个时辰,夏佟的双腿一定废了。
“苏公子,请吧。”
夏佟跪在一旁,伤处也无人处理,看到苏言自觉趴在刑凳,不禁鼻子一酸。
他只是个阉人,宫里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虽说从前没挨过这样重的刑罚,但是其他刑罚也挨过不少,宠奴犯错他们跟着受罚已成定律,再怎么说宠奴也是主子,这世间哪有主子替罚的道理。
宽厚的刑杖贴上那肿胀的臀,苏言跟着一抖,随后放松臀部。
“啪,啪,啪,啪,啪。”
刑杖重极了,尚戒司的俩太监却没给苏言喘息机会,利落的迅速打完五板子。
等刑杖收了,那被砸破的伤口才开始慢慢往外渗血,惨不忍睹。
“公子,还是奴才自己来吧,您承受不住的。”
夏佟膝行到刑凳边,扶着苏言的手臂,小声说道。
“那这板子岂不是白挨了,放心吧,我没事。”
说着没事,可苏言却半分也动弹不得,只好求着那两人将他搀扶起来,来到钉板前。
苏言以为顶多是帮他擦擦血迹,没想到竟为他换了一块崭新的钉板。
想必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特意准备的,也好,这样他便没有顾忌了。
“苏公子,得罪了。”
被按着坐在钉板,毁天灭地的疼从全身各处聚集到心脏,已经破裂的伤被铁钉直接穿透,渗入骨髓。
苏言剧烈抖动起来,可那两人并不敢徇私,抬起苏言的两条腿放置方才调好的麻绳里。
而他事先准备好参片,也被及时放进嘴里,吊着的一口气总算有了出路,争先恐后往外呼出。
“公子,公子,,,”
钉子是慢慢扎进夏佟臀肉里的,可苏言皮开肉绽的伤口直接将铁钉吞噬,才刚开始,便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血。
苏言没有力气也没法张口宽慰,他对着夏佟轻轻眨了眨眼,随后彻底闭上眼睛。
锥心刺骨的疼,苏言差点没办法运功,好在他挨打经验够,几次深呼吸之后,迅速调整内里护住心脉。
不过因为运行内力,使得全身血液流动过快,身下滴滴答答额血也越来越多。
夏佟跪在一旁,不停地和苏言说话,生怕他流血过多就此昏睡过去。
苏言偷偷运功,却不停被打扰,烦躁的一直拧着眉头。
一个时辰后,苏言被放了下来,两个太监不禁多看了苏言一眼,“苏公子将来必能成大事,奴才们这便退下了。”
“慢走,我便不送了。”
“公子,奴才扶您回去。”
此时的夏佟对苏言满是心疼,方才为他穿衣裳的时候近看了一眼,那原本细嫩的皮肉已溃烂扎透。
犹记得这批宠奴刚进宫时,他最看好苏言,毕竟这样的模样,皇上不可能不动心。
可不知为何两次都未能承宠,但不论如何,以后他都跟定苏言了。
待在床榻趴好,苏言指了指角落的箱子,让夏佟拿出两包药粉。
“白的那包是消痕粉,涂抹之后不会留疤,但药性烈比受罚还要难忍,赤色那包是消肿麻散,涂抹一个时辰后便能活动自如,只是没有祛疤效力。”
苏言嘴唇惨白,继续交代道:
“劳烦夏教习帮我涂抹消痕粉,若是我中途晕过去也不要惊慌,用灸针刺入永明穴我便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