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菽听到了他口中重音强调的那个“百”字,嘴角一扯,心思却飘远了。
兰氏一族领高祖皇帝圣命,为拱卫皇陵,可自行招募他人组成卫队,不过人数所限,加上兰氏族人也不得超过一百。
可这是皇家的秘密,他一介武夫,怎会知晓?难道此人果真是皇帝的心腹不成?
那便更不能留。
兰菽微微一动,伯懿身后便跳出一道黑影,向伯懿颈后劈去。
伯懿头也不回,微微侧头躲过一击,翻转手腕朝后一刺,众人便听到了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
伯懿依旧紧盯着兰菽,反手将刀一横,十分轻易地收回了身前。
刀上并无半点血迹划痕,依旧簇新若刚淬炼出来的一般。
只是众人看到,他身后突然有两块人模样的物什,一左一右砸了下来。
竟然是被轻易劈成了两半。
“九十九了,”伯懿立刀直指兰菽面上,沉声问道:“兰菽,你可还有异议?”
刀上所携的寒混之气,劈面而来,刀风过处,兰菽左侧眉尾都觉到了痛楚。
听伯懿方才所言,他方能肯定,此人定然知晓些什么!
他忍住这面对神兵,不由自主的颤抖,扯了扯嘴角:“伯大人这是哪里话,方才这刺客果然可怕,竟直冲您而来。看来您的说得对,唯有守住这内外相同之处,才能护所有人安全。”
伯懿见众人再无异议,收刀入鞘,转身踏上浮桥,站在了皇陵之外,只留下两块尸块和一地的鲜血。
玉浅肆方才趁乱,已经潜出了皇陵,绕进了峡谷的丛林之中。
扶着山石朝皇陵望去,恰见伯懿大踏步走了出来。
黑衣素刀,方才半湿的头发早已风干,微蜷着随意落在肩头,似秋日懒散倦怠的叶。
玉浅肆攥紧了玉里乾坤,心中难平。
方才皇陵之中雄辩的伯懿,机智过人,杀伐果断,更兼有侠义之情。
虽一身黑衣,却是最夺目的所在。与以往跟在自己身边沉默寡言的模样相去甚远。
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可以是沙境战场上最锋利的刀,也可以是肆意江湖里最逍遥的酒。
可唯独不该似如今这般,被困在京城这方小天地里。
跟在自己身边,敛去所有锋芒,只做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为不值当的事情丢掉性命的人。
风起,面朝皇陵长身而立的伯懿肩头微颤,缓缓地转过身来,仰头看向峡谷峭壁上的漆黑山林,似在梭巡着什么。
玉浅肆虽知林外看不到她,但还是微微后撤了一步。
亦默默有了决断,转身离去。
商辞究竟要做什么,是否与今日之事有关,背后又有谁出手,她搞不明白,但眼下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肘腋之疾。
当下最紧要的,不过是找到下毒一事的真凶。
既然是追凶,无外乎查找线索。
方才场中诸态,她已有了些想法。
若是她所料不错,或能在鬼市中寻得线索。
不过如今只有十日时间,她自然无法赶回京城。
想到这里,玉浅肆站在林中,有灵思飘摇而至,却倏忽消失。
她摇了摇头,忖了一瞬,绕开几处峡谷阵法,朝山下的路疾步奔去。
若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就近取材,倒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