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浅肆将布袋揣回怀中,二人一同起身。
“走吧,我们去盯着。”
沿着逐渐热闹的主街,一路商铺鳞次栉比,他们二人倒也不用特意下去,沿着街道在屋顶上左右挪腾,一边随时观察着街上的动静。
不过片刻功夫,人群似长河入峡口一般朝着皮毛商队与二人相反的方向聚在一起,拥挤的人潮中喊喝抱怨声此起彼伏。
玉浅肆停下脚步,佛经的诵念声,遥缈无垠,似从天边的亮光处包拢而来,仿若天音。
听到佛经的动静,人群更加沸腾。
玉浅肆快走几步,赶到了商队所在的位置。站在屋顶向下看去,商队像是暴雨浊浪中的一叶漂萍,被困在了人群之中。
崔统领持鞭呼喝却毫无办法。
诵经声若携云而来,周遭攒动的人群皆跪伏于地,朝着长街另一侧诵经声起处跪拜起来。
伯懿转头看向长街另一侧,有些着急:“看样子,是提前开始了,马上就要到这条街了。”
玉浅肆抬臂阻住了他想要下去接应的动作:“先别着急。”
今日这事儿透着古怪,还是以静制动比较稳妥。
崔统领等一行骑马开路的人看到百姓跪伏在地,生怕惊马伤人,连忙都跳下马来,死拽着缰绳,却看着满地跪拜的人,手足无措。
一队人马在整条街虔诚的信徒面前,格外显眼。
崔统领想了想,将手中缰绳递给副手,自己转身前往马车旁,不知说了什么,马车上戴着兜帽的江既清便撩开车帘下了马车。崔统领护着他,分开人群朝着街边走去。
眼见在崔统领领着江既清,费力在人群中穿梭,将要消失在屋檐下,玉浅肆与伯懿足下发力,跃到了街对面的屋顶上,蹲伏下来,恰好可将屋檐下的情况尽收眼底。
玉浅肆的手便放在腰间。
崔统领此举虽是个及时离开人群的好法子,但也将圣人大喇喇暴露在人群之中,万一有图谋者匿于信徒之中暴起发难,可就不妙了。
她又瞥了一眼长街另一头,何况今日之事,她总隐隐有些不安。
冬日苦寒,此刻天色才缓缓明起来,可佛像巡街却已快到主街之上了。为何佛会会提前开始?
但也来不及细想许多,许多方才听闻消息的信徒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眼看二人就要淹没在人群之中。
伯懿碰了碰她的胳膊,沉声道:“那七尊佛后可还跟了不少人。”
此时,七尊佛像都已拐到了长街上。
七尊佛像皆被放置在巨大的佛龛之中,佛龛四周拢着轻纱。佛龛被放置在木车之上,四周有力夫以绳拉着,朝前缓缓行进。
虔诚跪伏在地的信徒就地跪拜,将长街上的青石板遮了个一干二净。从高处看下去,就像是用填满了絮的衣服,以奇异的方式织成了毯子,铺满了整条街一般。
让人莫名有些悚然。
但当七尊佛像经过时,原本密密织就的毯子,便会自动扯开一道裂缝,在佛像队伍通过后,又收拢起来。
可与方才的皮毛车队不同的是,这人潮于七尊佛像来说,是保驾护航的顺风静湖,而对崔统领的车队,却是惊涛骇浪。
玉浅肆犹听得脚下有禁卫军打扮的商人试图赶在佛像经过前离开人群,求告呼喝,却依旧毫无办法。
玉浅肆收回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匕首套,心里也有些紧张。
若再不离开,佛像撞上车队,便会愈发混乱。
可若是此刻贸然钻进人群里,恐怕也会被人群寄得毫无招架之力。
此刻若是阻了游行的行程,容易被人盯上真正圣人的行踪不说,还容易引起混乱。万一群起激愤,出了踩踏事故,人群中的圣人更不易被搭救。
偏偏这条不怎么宽的街如今格外难走。车队又恰好在街口,崔统领带着江既清进一步退三步,被后续赶来的信者撞得东倒西歪,反倒被挤得更靠近第一尊佛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