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这才开口:“可若要抹消过去的恩怨,未必要施恩与我,还有另一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张太医就没想过吗?”
张唯贤心脏控制不住的跳了跳,这个女人果然不好糊弄,他的确动过那个心思,可这如何能认?
他佯装慌乱地摇头否认,片刻后才满脸难堪道:“罢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今日对姑姑施以援手其实是另有所求,我离宫许久,太医院已经成了廖扶伤的天下,姑姑此次若是痊愈,替我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可好?”
“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谢蕴低语一句,比起抹消恩怨,图谋前程的确更可信一些。
只是张唯贤这个人,当真可信吗?
她仍旧犹豫不决,张唯贤见她还不肯就范,索性一咬牙:“好,姑姑既然不肯信,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反正毒发殒命的人也不是我。”
他抱了抱拳,摔袖就走,到门口时被谢蕴喊住了:“明日换个太医来为我诊脉吧。”
张唯贤心里一喜,他就知道这女人逃不过他的手段。
他唯恐自己喜形于色,被谢蕴察觉到端倪,连头都没回,应了一声就走了。
谢蕴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目光这才垂下去,看着自己逐渐发紫的指尖,张唯贤……
幽微殿大门关上又打开,一顶软轿被抬了进来,谢蕴还以为又是什么人来找茬,自窗户里看了一眼才瞧见是窦安康。
她连忙抬脚迎了出去:“天气正冷,你怎么来了?”
窦安康已经扶着奶嬷嬷下了地,快走两步抓住了她的胳膊:“我方才瞧见太医出去了,怎么这个时候请太医?你怎么了?”
她一眼瞧见了谢蕴肿起来的脸颊,抬手轻轻碰了碰:“这是太后打的?”
“一巴掌而已,不妨事。”
谢蕴将她的手抓了下来,本意是想给她搓搓指尖,怕她这大老远过来着凉,却不想自己的手竟比对方还要冷,生生冰的窦安康一哆嗦。
她连忙撒了手:“对不住,我不想自己手这般凉。”
窦安康将汤婆子塞进她手里,眼底有些难过:“自然是要凉的,这幽微殿和冷宫有什么区别?你看看你,冷得围脖都戴上了……来人,快把东西送进来。”
乌压压的宫人涌进来,先前只是送了些日常得用的东西,这次却是连炉灶锅铲都有。
谢蕴看得头皮发麻:“我这里什么都不缺的……”
“姐姐别和我客气,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寒冬腊月的,饭菜送过来怎么都得凉了。”
她说着扭头吩咐奶嬷嬷:“奶娘,让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将这些东西放进去,日后只是热热饭菜也好。”
谢蕴还想再劝她,却见奶嬷嬷摇了摇头,她早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劝过了,但窦安康根本不听,所以谢蕴就不必浪费口舌了。
谢蕴只得受了窦安康的好意,拉着她进了内室烤火盆。
这幽微殿虽然没有人住,可她毕竟也只是个宫人,是不能动用主殿的,按理说连偏殿都不行,只能睡在宫人房里,只是她在乾元宫里住惯了偏殿,也就自然而然的住了这里。
两人一进门,窦安康就关了门,这才拉着谢蕴仔细打量。
谢蕴自铜镜里看了一眼,见自己的围脖围得严实,这才放下心来由着她查看,被逼着转了两个圈才笑出来:“良妃娘娘可看够了?且让奴婢去侍弄一下炭盆……”
窦安康不高兴地撅起嘴:“姐姐这奴婢两个字,说出来撵我的吗?”
谢蕴没理她,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少,炭盆已经有些灭了,要是不赶紧侍弄起来,窦安康会着凉的。
“姐姐,你别忙了,我们说会儿话。”
谢蕴也不想,可是窦安康的身体当真容不得马虎:“我很快就好,你先松手。”
然而窦安康不肯,谢蕴也不敢硬拽,只得叹了口气顺着她的力道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小姑奶奶,有什么话非得急这一会儿说?”
窦安康欲言又止,看了她半晌才低下头,语气十分晦涩:“姐姐,我其实……刚从乾元宫来。”
第366章 奋进的萌芽
谢蕴微不可查地一顿,随即轻轻哦了一声,神情间看不出多少异样:“皇上还好吗?”
窦安康回想起刚才看见的情形,指甲死死扣进了帕子里:“他好得很呐!”
谢蕴难得见她这般咬牙切齿,颇有些新鲜,不由多看了两眼,窦安康气不打一处来:“姐姐你这是什么表情?拿我当猴看呢?看也就看了,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看见了什么?”
她说得太急,没能将谢蕴质问住,反倒自己咳了起来,扶着矮几咳的撕心裂肺,谢蕴忙不迭从她随身的荷包里取了药丸出来,等她咳嗽稍微止住了,便塞进了她嘴里。
“大夫不是嘱咐了要清心静养,莫要动怒,你怎么不听话?”
窦安康何尝不想听话?她这不是忍不住吗?
她咳得眼睛都红了,有气无力地看了眼谢蕴,放软了声音撒娇:“姐姐,难受……”
谢蕴给她顺了顺心口,提高了声音喊奶嬷嬷,对方倒是极有经验,一听就知道是发作了,很快就提了个食盒进来,里头放着炖好了的润肺滋养的汤药。
谢蕴慢慢喂她喝了,一时也不敢再多留她,等她歇了口气就送她上了软轿。
窦安康蔫蔫地靠在奶嬷嬷身上,还惦记着刚才没说完的话:“姐姐,你当真不问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谢蕴摇了摇头,没什么好问的。
窦安康也没勉强:“不问也好,说出来也只是烦心罢了,只是有句话我还是想嘱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