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文站在衣柜后面,露着半张脸,阴郁地望着爸妈卧室的床。
张匣姑手里抡着一把塑料充气锤,坐在张世荣的肚子上,咯咯吱吱地乱叫,对张世荣的头和脸发动着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张世荣用一个枕头挡住脸,时而左边,时而右边,对孙女吐舌头做鬼脸,笑得满脸是褶。
“到了,听古典音乐的时间了。”张仲文不耐烦地催促。
“好……这就听。”张世荣把匣姑抓起来,举到脸上方,左右摇摆这个肥胖的娃娃,鼻子里哼出旋律精准的门德尔松的春之歌--张世荣不管是年轻还是年老都有赶尽杀绝天下老少妇女的歌喉和乐感--这方面蛇妖投胎的时候半点儿也没蹭着。
匣姑敬佩地,或者就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爷爷,高兴地手舞足蹈。
有那么一瞬间,张仲文恍惚中觉得自己的女儿好像斜眼望着自己叹了一口气。
下午一点
“youmustbekiddingme!”张仲文抱着胳膊嚷了起来。
张世荣趴在孙女的摇篮旁和孙女一起睡着了--他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把塑料充气锤。
“滚开,别挡道!”乔月兰正在拖地,对堵在门廊里的张仲文表示出不满。
下午五点
张仲文浑身是汗地挎着运动背包从健身房回到家,干渴地冲向冰箱,打开门扫视一番,突然凄厉地叫了起来:
“妈!我的苹果泥和胡萝卜汁呢!”
“没空给你弄,自己吃自己做。”乔月兰高傲地喊到。
“可是你答应我了啊!”张仲文眼眶已经红了。
“我答应你的事多了。呵呵。”乔月兰冷笑。
张仲文无奈摇头,回房换衣服,却见张世荣和乔月兰把张匣姑夹在中间,老少三口正在客厅里很投入地看蓝光高清dvd《小美人鱼》--电视柜上这种类似的碟片还有少说一百张。
“我小的时候,你们每到六点半就逼我做作业!”张仲文悲凉地说道。
“是么……”张世荣不感兴趣地回应。
“你小时候做过作业么?”乔月兰皱着眉头反问。
“……”张仲文仰着脸说不出话,洗澡更衣去了。半天之后换了天龙战衣--就是酒店男公关装--边在头发上抹着定型膏,准备去赴姐妹们的聚会。他今天没扎辫子,走怀旧的四六分青年艺术家路线。其实这里有个奇妙的心理铺垫,他扎辫子的时候性致比较攻,散开不扎就是受--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这个事。
张世荣大概是闻到了张仲文身上弥漫的古龙水,打了个喷嚏之后,愠怒地瞪着他骂了一句:“你又上哪儿作死去?”
张世荣虽然只是寻常百姓饮食男女也不了解张仲文的“事业”,但是从智商情商和社会经验的角度来说,三个张仲文捆成捆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其实他早就用半只眼就发现了自己成年的儿子都在“忙”些什么,只不过他觉得张仲文在家庭里面子上工夫做得的还不错,所以他就懒得管也不太敢管。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真正了解沧海皓津玄持龙王的思路胆识与能力,那么就是这个送他一副人身来到世间的爸爸。
张仲文其实也早就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洞悉,也不惊讶于这个精明市侩的老头能与自己保持这种妥协性的默契。在他心里,有一半是感激一半是仇恨的情绪,因为他觉得父亲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如果承认,也是带着蔑视的承认。听见张世荣弦外有音的责骂,他心里被刺了一下,于是习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