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脚踢踏蹬在半空中,如意抬起头黑黢黢的望我一眼,又轻轻的掀下眼皮。
顿时如油灯点了炮仗,心里噼啪作响,心里又气又急,还有不明不白的委屈,一波一波的滚上心头。
脚下晃荡的动作狠了,一只绣鞋轻轻咯的一声掉在地上,顺带着拖拖拉拉的罗袜滑在脚踝,挂在脚上。
那只鞋正正巧巧摆在如意眼皮子底下。
如意身边的小黄门头埋得低低的,悄悄的转过去脸,只有如意,皱着轻眉望着那只鞋。
我羞愧欲死,提拉着脚上的罗袜,等着哪位机灵点的宫人,帮我把鞋拾过来。
都是一群没有眼力劲的家伙。
如意轻叹一口气,弯腰拾起绣鞋,曲膝跪在我面前,柔声道:“小人伺候公主穿鞋。”
他跪着,我坐着,正好是平视的角度,却不肯抬头,圈着我的脚踝,小心翼翼的捧放在膝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的脚。
我颇有些不好意思,想从他膝头滑下来,却被牢牢按住,握着我的脚在他手心里。
他低着头,眉峰微微攒着,连着高挺的鼻和细凉的唇,连成一条微微跌宕的曲线,若干年后等我长大,这条跌宕的弧成了我最隐秘辗转的思量。
我身量还未展开,小小的一只足只占他手掌大,被他捧着穿进鞋里,月白的绣鞋踩在他灰蓝袍上,他轻轻的道:“小人给公主带了曹家滴酥水晶脍和金丝党梅,在梅红匣子里,公主莫贪食,小心积食腹疼。”
我撅着嘴,谁稀罕。
把我脚放好,他起身,磊落的身姿又恢复成谦卑的垂首,躬身揖道:“小人告退。”
“谢谢皇后娘娘。”
那梅红匣子摆在桌上,不起眼的夹在一堆礼单中,我踌躇片刻,抱着匣子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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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年十三岁,情窦初开的年华,心里就藏着些不可与外人道的心事。
守岁的时候吃多了蜜饯糖膏,嘴里便有些涩,趁着母妃跟父皇说笑,巴着酒盏多喝了两口屠苏酒,烛火便成了缭乱的火树银花。
我睁着眼瞪人,企图这点醺醺的醉意不被发现,若是母妃知晓了,定又是一顿叨叨絮絮的唠叨。
除夕宫里闲散,规矩也没那么多,一大家子人,除去父皇铭珈铭瑜,都是三宫六院莺莺燕燕,都拢着坐一处嗑瓜子唠嗑说笑,难得的其乐融融,父皇脸上也挂着轻快的笑意。
可不得轻快么,大臣们都高高兴兴过年去了,父皇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伺候的人也少,多半是宫里头有头有脸的人,几个嬷嬷内侍,此刻也松懈了主仆戒律,都在外间围坐着听里头吩咐,其余的小内侍宫女,都寻了地方呼卢赌钱去了。
我撑着眼皮,困倦的不得了,又不能倒头就睡,身边闹哄哄的折腾的紧,铭瑜咯嘣咯嘣的咬着糖豆,像磨牙的老鼠。
眯瞪了半刻,回过神来,满屋子的人看着我笑。
“皇姐好端端的坐着就睡着了,像啄米的小鸡似的。”铭瑜笑哈哈的,你才小鸡呢,你这只小老鼠。
父皇慈爱的看着我,招呼人进来,“公主困了,抱回星河苑去睡吧。”
“不睡,我要熬到点炮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