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与收获,总是相辅相成的。”李林甫笑眯眯地说道,江晟天软颤着双手,犹如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一样一拐一拐地坐到椅子上,叶之杭和李林甫二人冷冷旁观。
江晟天愤愤地瞪向他们,目光就像一只刚刚从敌人手中脱离了的小兽一样,喘息未平,余痛隐隐在胸口间刺动。
“同样,既然你已受苦了,自然会有甘来。”李林甫道,一只手亲切地拍到了江晟天的肩头上,“我已择好良辰吉日,其时你便可与音如成亲,皆为佳偶,今日起你可是我李林甫的未来女婿哩!”李林甫的手再拍了几下,充满和善之意。换一番话来说,便是你既然将成为我的女婿,可要好好替我办事,这样十二断魂丸的解药也会准时奉上,免去身体的苦难。
但江晟天面色依然无丝毫转变,依然怨怼。
李林甫也没有将他这般脸色放在心上,呵呵地笑了几声,和叶之杭离开了房间。
“现在软硬兼制,他已完全落入我们的掌控之中,丞相大可放心了。”叶之杭与李林甫一起步出流心苑时淡淡说道。
李林甫稍稍侧首瞥了紧闭的房门一眼,笑道:“就算是最笨的人都知道,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为我李林甫办事,既能抱得美人归,也能保得住性命,更可况我看得出他可是深深钟情于音如,因此……”
他拨捋了一下长须,啧啧有味地露出一副不言而喻的表情。
至于此时叶之杭心中则是继续盘算着,如何重新利用江晟天对付天风帮,毕竟今次此事已显出江晟天还未能割舍与陈如风的兄弟之情,此后对他在“斗智”这一场之中的胜负关联极大,他不得不细心思量。
房间之内,江晟天一跌一撞地重新站了起来。
他抓稳了床角,牙关紧咬,渐现狰狞之色。
愤怒、憎恨充斥满他的心头,牙缝之中只能嘶嘶地透出几个字:“李林甫……”
日月流转,光阴飞逝,眨眼已至深夏。
灼热的空气弥漫在长安大街,这里一如既往地人声喧杂,热火朝天,尤其是酒馆茶馆更是人头涌涌,要寻一张空桌都显得十分艰难。
自然,仙来客栈里也不例外地是熙熙攘攘的人潮。
胡九未甫一走进客栈,就已经被里面各种江湖人士粗大的嗓喉淹没了耳朵。
但谢兰汀还是看到了他的身影,立刻绽露出笑颜,也顾不上招待那些态度极为粗暴还带着几分不满的江湖人物,直接往胡九未走来。
“帮中没事情么?”谢兰汀语气之中已毫不见外,就像问候亲人一样的口吻。
胡九未扫视了一下客栈内的人,一边摇了摇头,“帮主让我前来探望一下你的。事情不是没有,只是……”
收敛了目光,落到了谢兰汀的俏容之上,他似乎不想多说些让人忧心之事,便苦笑了一下,“现在可是多事之秋啊。”
谢兰汀不知从哪找了张空桌子,拽着胡九未的衣袖坐下来,胡九未也不理会周遭他人头来羡慕又有点怨怨的目光,继续道:“自瓜洲渡头烧船一役之后,我们帮中的漕运、米粮和绸缎三行生意便一蹶不振,帮主决定壮士断臂,直接将这三根支柱拔掉,免得反成拖累。虽然我们还能出外做护卫来勉强维持帮派的运转,但如此一来帮派的收入来源就紧锁了许多,帮中也有一些人有怨言……”
话及至此,胡九未苦恼地用手搓了搓额头,谢兰汀一时也不知如何出言安慰他,一双秀目不离半寸地注视着他。
“不过……”胡九未缓缓说道,“帮主烦是事情比我还多呢,他这段时间总是将自己闷在房间中,每次从房间里出来脸容都要憔悴几分。”
谢兰汀长叹一声,“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会是一个天一个地。”
胡九未不解道:“什么一个天一个地?”
“你不见外面好像是有哪户大户人家在置办喜事吗?”
胡九未才想起自己一路过来,整个长安都沸沸腾腾,常见到有一大堆家丁扎群窜来窜去,忙碌不停,可具体在为何事奔波,他是不得而知了。
谢兰汀不多卖关子,道:“便是当朝丞相李林甫要嫁女了哩!”
“什么!”胡九未大愕。
“有幸成为丞相女婿的,便是江晟天。”
这下可将胡九未的嘴巴撑开成一个浑圆了。
“江帮主……他和李音如要成亲?”
谢兰汀肯定地点了点头,胡九未却要半晌才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我听那些江湖中人说,江晟天最近连出狠手段,和鲲鹏门、碧血轩、斗日派和残影阁四派联手,将长安里面大大小小的帮派都揽入怀中,暗地里成了相府的力量,可谓现在整个长安都遍布了李林甫丞相的爪牙了。”谢兰汀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又听说他为丞相打通了几条财路,能力过人,得到了丞相的青睐,丞相才将女儿许配给他。”
胡九未沉吟了片刻,问道:“他们大婚之日是何时?”
“五日后便是了。”谢兰汀答道。
胡九未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他们一个就玉成好事,一个就要烦恼诸事,难道这真的是命数不同吗?”谢兰汀托着腮帮,自顾自地说道。
与此同时,相府也是浸在一片喜庆之中,下人们也开始了紧张的筹备。
刚刚向李林甫交代完事情的江晟天,从书房之中缓缓步出,几日后便是自己的大喜日子,可此时他的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倒有一点隐约的愁容在额上泛着。
望向澄澈的碧空,身处于相府重重密屋之中,心胸无法如天上那般,广阔通明。
倒像是在狭窄让人喘不过气的裂缝之中,艰难地求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