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炽阴含笑走来,目光瞥向陈如风身侧的丁雨。
“阿雨!”陆炽阴忽然语声温柔,亲切有加。丁雨闻言一震,缓缓转过头来,听到陆炽阴竟用这二字称呼他,心中涌起百般滋味。念昔日在碧血轩之时,陆炽阴对自己不仅是恩师,也算得上是半个父亲,教他一身武功,养他育他。自从他离开碧血轩后,便再无听到过有人如此亲昵地叫他,现在陆炽阴这样一喊,往日恩情便一幕幕浮上他的脑海。
丁雨只是怔怔地望着陆炽阴,虽然是他将他逐出门墙,但他对这位师父始终心中感恩戴德,对他的循循教导没齿难忘。没有陆炽阴,也就没有今日的丁雨。
陈如风暗皱眉头,站出一小步,几乎就拦在了丁雨面前。
“陆轩主又有何指教呢?”陈如风知他不怀好意,可陆炽阴根本不理会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丁雨,就像打量着自己当初辛辛苦苦驯养出来的一只小羔羊一样。
丁雨一脸复杂神色,怔了半天,终是低下头去,一字一言地开口道:“师……父……”
陈如风懊恼地瞪了他一眼,又望向陆炽阴,道:“这种人不配做的师父。”
“陈帮主,我配不配做他的师父,恐怕由不着你来判断。”陆炽阴笑道,对丁雨道:“阿雨,我想你跟我回碧血轩,你那几个师弟都不成气候,我见你在外磨砺有成,正是时候回来独挑大梁之时。”
“别听他的鬼话!”陈如风狠狠地望着他,“他当日将你逐出,本来就无要让你重返宗门之意,今日他有此举,只是为了对付我,削弱天风帮的势力而已!”
陆炽阴纵使被说到了心坎上,依然笑意自得,面不改容,道:“陈帮主此言差矣,当初我跟他说明强弱法则,意在鼓励他朝成为强者的道路不断前进,将他逐出,是为了让他历经风浪,武功和处事都要更为稳重。说到这里我还要感谢陈帮主,多谢你给阿雨一个机会,让他能够进入天风帮之中历练,成为‘天风三杰’之一,今日总算有成,我便让他归回宗门而已。”
陈如风握紧拳头,“你少在这里离间我们。”
“我可没有强行将阿雨拉回碧血轩,我尊重他的意见,看他如何定自己的去向。”陆炽阴一笑,望向丁雨。
丁雨神情忐忑,抿紧嘴唇,凝目苦思,似是在心中不断地挣扎着。
“不要听他的,我们天风三杰缺一不可啊!”凌小玉过来伸手握着他的肩膀,“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既然已入天风帮,若要重新改门换派,实在不合情理!”
陆炽阴驳斥道:“可笑!我虽是表面将阿雨逐出碧血轩,可实际上还当他是碧血轩的人,他的名字还在我碧血轩的名录之上未除,本来他便是碧血轩的人,他加入了天风帮才是改门换派,于理不合!”
凌小玉正想还口,川逆流已经悲戚将淌泪的模样,凑到丁雨身旁,“我们相处多日,已是相互当作兄弟相待,难道你就忍心如此舍我们而去?”
众人也齐声苦劝,唯独陈如风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
陆炽阴笑而不语,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丁雨到最后实在拿捏不定主意,迷茫地望向陈如风,带着征询之色。
“我尊重你的意见,丁大哥。”陈如风开口说道,“虽然在帮中论地位我是比你高,但在我心中永远都当你是兄长看待。”
听到了“丁大哥”三个字,丁雨想起了最初在相府与陈如风交手,领教他的“弱者法则”,后来成为了邻居,又进一步成为了深交的好友,情景历历在目,犹如昨日,顿时满腹感慨。
看到丁雨如此沉湎的神色,陆炽阴的笑容一下子淡去了许多。
众人都默然不语,等待着丁雨做决定。
似乎很漫长的时光,丁雨闭上眼睛,苦苦思量。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叹出一口气来。
他拿开凌小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转向陈如风,拱手弯腰,“如风,对不起。师父始终对我有养育之恩,碧血轩又是我的宗派,我不能忘恩负义,饮水而不思源。”
陈如风哽咽了一下,深深地看着他有所疚意和惭愧的眼神,心知他已作了决定,难以改易,只得挥了挥手,算是作罢。
“我们走吧。”几分无奈,又有几分不舍。陈如风当先往两艘停泊在岸边的船走去。
天风帮众人还有想再多加劝说之意,但丁雨已经走到了陆炽阴身旁,望着昔日同甘共苦的手足,难以面对,只得羞愧地低头看地。
看见此状,众人只得跟着陈如风走上船上,留下了丁雨。
看着天风帮的船灰溜溜地驶动,渐渐消失在河岸之上,叶之杭与陆炽阴等人都是舒心一笑。
唯独江晟天,遥望那里去船影,眼中掠过一丝茫然。
这一场对决之中,陈如风彻彻底底地败下阵来,已然在漕运一行之中无法立足,“天风三杰”之一的丁雨又被陆炽阴以惑言带走,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