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寒冬已过,春光初至。
这个消息传到江南若水城时,郁白刚刚踏出房门,竹青长衫在煦风中扬起轻盈的弧度,腰间悬一枚白玉佩,恰如其主人一般温润通透。
月嬷嬷端着一碗药,快步走过来:“三少爷,大小姐叫你呢。”
郁白匆匆道:“知道了,秦家上门了吗?”
月嬷嬷笑着拦在了他面前:“三少爷莫急,这会儿大小姐还在梳妆,秦家上门还早呢。大小姐是让你趁热把药喝了,这不,刚熬好的,热乎着呢,三少爷快喝了吧。”
月嬷嬷是郁家昔日的老人儿,是瞧着郁菀等人长大的,历经种种波折方与郁菀重聚。时过境迁,她到如今竟还隐约记得郁白模样,见到他怔愣片刻,脱口便称三少爷,这一年多也未曾改过口。
郁白瞧见那碗黑乎乎的中药,嘴巴里便一阵一阵的泛苦,然而月嬷嬷守在一旁目光炯炯,显然已经做好了他不喝药便揪着他去向郁菀告状的准备——郁白不敢同经验丰富的老人家较量,只得接了药,捏着鼻子仰头灌下去。
他将碗交回月嬷嬷手中,半是无奈半是玩笑地抱怨:“可真是难为姐姐,都要成亲了还惦记着我这碗药。”
月嬷嬷瞪他一眼,正色道:“三少爷这话不对,您身子不好,喝药是应当的。俗话说的好,良药苦口利于病……”
“……”郁白已经溜之大吉。
他一身新病旧伤交错,养了快一年的功夫才稍见好转,到秋冬季节仍是格外的畏冷畏寒。所幸如今正是再温暖不过的阳春三月,江南春光葳蕤,若水城更是张灯结彩,四方来宾汇聚于此,共贺秦家少主人大婚之喜。
郁菀早年间流落异乡,辗转接手客栈,这间庭安客栈便是她多年来安身立命之处——细细讲来的话,那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此时客栈也披红挂彩,等着自秦府而来的喜轿上门。
郁白着一身竹青长衫,簪着低调的碧玉簪。他已过弱冠之年,却因病迟迟未行冠礼,索性自己拢起了头发,用他的话来说,省却许多麻烦。
“来喽来喽,花轿来喽!”
喜娘搀着盛装的新娘缓步上前,在郁白面前停住。郁白知道这个流程,作为新娘唯一的兄弟,自然该由他背姐姐上轿出门。
“花开有主福双至,门开有喜禄位升,良辰吉日迎亲时,大门一开万事兴——”
络绎不绝的热闹喊声中,郁白轻声道:“姐姐。”
郁白声音很轻,他知道郁菀听得见:“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揍他。”
鲜红的盖头下,郁菀抿唇笑了笑,大概是觉得几年不见这个弟弟傻了不少:“知道了。”
喜轿远去,旗锣伞扇开路,锦绣红缎铺地,彩花金箔纷纷洒落如雨,铜钱叮当作响之声络绎不绝,更别提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时间宽敞的若水街挤得水泄不通,众人都来看郁氏嫁女,秦家娶媳。
郁白四下看着,心下稍感安慰,那秦羡知能给这么一场盛大的婚礼,想来对姐姐是用了心的,他也该去秦府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