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今天的风雨还真大,这样怎么搬家?没请大师看过良时吉日吗?”
哗啦啦,一阵大风吹翻帆布雨篷,上头累积的雨水如瀑布一泄而下,正好倒在埋怨的大块头身上,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像个打拳的,壮得吓人。
其实不只他长得魁梧而已,几个搬着大型家具的男人身高全超过一百八,一个比一个粗壮,长相更是横眉竖眼,活像来讨债的兄弟。
不过看到他们那身橘色制服上的公司名称,大家都会忍不住笑出声,不仅不会认为他们凶恶,还乐意打上交道,将事情交给他们处理。
“老板,雨真的很大耶!我们要不要改天再搬,家具淋湿了容易坏。”不发霉也很快的坏了。
独力撑起厚重大理石桌的男人一样穿着橘色制服,他抬头看看雨势,又瞧瞧卸了一半的货车,挥去眉间的雨水说道:“动作快点就不会有事,早点收工你们就可以早点回家。”防水布盖着不会有什么大碍。
“厚!老板,你很赶哦!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全部搬进去,明天或后天不成吗?”他原本的地方住得好好的,干么要搬家?
尤其是这里比他先前的房子小,格局差又不通风,得敲掉半面墙重新做一扇菱形窗,且装潢全拆掉好让视野宽敞,还改了浴室和厨房。
说实在的,他看不出有什么必要要换房子,又不是没钱干么委屈自己,七、八十坪的双层楼房不住,窝到三十坪不到的小公寓。
更怪的是一切装潢的工作得在白天进行,规定一定要在早上八点半过后、下午五点以前动工,早一分多一秒都不成,就像一般公务人员正常的工作时间。
有一天还不到四点?龋习逋蝗灰?蠹野压ぞ呤找皇毡鸪錾你攘舜笤际?种雍蟛湃么蠹阴媸瞩孀愕南侣ィ?钕窭创晨彰诺脑簟?br/>
虽然大伙儿都觉得怪怪的,但老板最大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就算有一肚子问号也不好问,反正他一个字也不会吐露。
“明天有明天的工作不能耽搁,早些时候把私人的工作完成,就不会耽误到公事。”这是葛元卓的回答。
但是内情只有他一人明白,他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是这样吗?”搔了搔头,有着熊一般外表的朱大炮还是不太懂。
今天搬完跟明天搬完有什么两样,公司里的人手最充裕了,要几个有几个,随传随到,因为他们就是搬家公司嘛!而且除了大型家具,老板已搬来部份东西。
“老板,要不要装个电梯,没电梯出入很不方便。”刚把冰箱扛上去又下来的小蔡气喘吁吁,抹抹额头的汗做此建议。
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光是要克服狭小的楼梯就叫人汗流浃背,怎么转身都会卡住,得费一番工夫量角度才得以一楼一楼地往上爬。
“不用了,习惯就好,当是运动健身。”何况真要自设电梯,恐怕某楼的住户不会太高兴。
“是喔!老板,我看你有得爬的,每天上班跑外务已经够累了,回来还得面对这么多层楼梯,你当自己是垮不了的山呀!还年轻就把一辈子的力气用光。”老来坐轮椅。
一阵揶揄的声音来自楼梯口正在抽烟的男子,挺拔的外型有如武打明星,可是一道由眉间横向额侧的蜈蚣伤疤破坏了他的好五官。
不过他光往前一站的气势就够惊人,浑身散发的桀?气息有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只要一点点细微的撩拨就会张嘴咬人。
其实不只他给人这种感觉,几乎搬家公司的员工都拥有类似的特质,除了高大壮硕外,不笑时的眼神真的很冷,让人由脚寒到头皮。
所以在葛元卓顶下这间公司继续营运后,他推行所谓的“微笑运动”强行规定他们一天至少要笑三个,不可以老板着脸。
一开始有大半的人因为不习惯而排斥,甚至扬言要走人,但时间一久反而矫枉过正,这些员工不只会开老板玩笑,还没大没小和他勾肩搭背,打成一片的彷佛一家人,没有上下之分。
“阿达,你太瞧不起老板了,人家是一夜七次郎,老板嘛少说一夜十次,这几层楼算什么,他来回跑上一百趟也一样面不改色。”
阿达本名叫石南达,一年前才从牢里出来,有着杀人未遂的前科。
“是吗?要不要叫老板示范一下?”他不怀好意的说道,怂恿一群同事“造反”
“好呀、好呀!老板,把你的实力拿出来给大家看,好让我们佩服佩服。”
“对对对,老板是我们的精神指标,理所当然带头做示范动作,我们也好学习学习。”
“好啦!爬吧!让我们见识见识,老板,你千万不要谦虚,我赌一手啤酒。”刚好给大家解解渴。
“一手算什么,小儿科,还没闻香就没了,我出一打”
一有人开头吆喝着下赌注,其它人也跟着起哄地大喊加注,你一言我一句地就在一楼大门口开起赌盘,随人意愿下大下小。
由一手啤酒喊到六打啤酒,然后以倍数增加,直到某人喊出六箱,大伙叫嚣的情绪飙到最高,好像准备大醉一场的模样,不醉不归。
风声大作,雨势越来越大,半车的大型家具和电器还放在大货车上头,任凭风吹雨打无人探问。
一道宽厚的背影未跟着瞎搅和,拖着组合式的柜子翻倒落地,砰地声响大得地都像动了一下,让其它人声一顿地望向声音来源。
“哎!老板,你太不够意思了,我们在这里为你的能力较劲,你却跑到外面淋雨。”害他们挺不好意思的,让老板一个人辛苦。
“偷懒也有理由,小心我一个个扣你们工资。”装凶的葛元卓故意威吓他们。
“不要啦!三八兄弟,我们赚的全是血汗钱,你忍心搜括呀!”好歹给他把妹的本钱。
“老板,我们在动了,别扣我们的薪水”
大家嘴里说得很劳碌,怕拿不到钱的样子,可脸上的笑意是风雨洗不掉的,抱怨个两句不过是做做嘴皮运动,免得哪一天打牌打到斜歪了。
这些员工都有相同的出身,不是坐过牢便是混过的,江湖味道很重,而且重义气,所以言语上较无节制,喜欢不受约束的生活。
而这份工作限制不多,除了得穿上制服和准时上班,工作气氛随兴,底薪固定,有做事才有钱拿,论时计酬。
如果不努力的人则由底薪扣,一扣再扣扣到倒贴公司当免费的工友,三个月不改进就回家吃自己。
“看什么,上头有黄金可捡吗?”丁伟雄拍了拍老板的肩膀,不解他在雨里踟蹰什么。
“你不觉得雨很有诗意吗?”那个人站在窗边往下一瞄,嫌他们吵吧!
他用着“你疯了”的眼神看他。“老板,你该去看医生,我想医院不会拒收疯子。”
风大雨大的天气哪来诗意,是湿意才对,他八成淋雨淋多了淋到酸雨,脑子开始神智不清了。
“哈我是疯了,才会跟你们这群疯子一起工作。”物以类聚。
“什么疯子嘛!老板又不像我们坐过牢或是杀过人”啊!说错了。
某人的话让热络的谈笑声骤地一冷,扬起的笑脸消失在一片静谧中,大家不再交谈的搬起货车上的东西,不像刚才那般自在。
过去发生的事就如同火烙上的记号,虽然口里不提却深印在心底,是个不该、也不能再掀起的伤口,只能让它慢慢的痊愈。
每个人有每个人不为人知的心事,过往的一切不是付出代价便能消弭,到现在他们还在为曾犯过的错赎罪,无形的枷锁将囚禁他们一生一世,直到他们认为够了为止。
“大钢牙,有一天你会被你那口钢牙害死。”口无遮拦。
绰号钢牙的朱大炮不服气的反驳“我是实话实说嘛!大伙干么那么敏感。”
他以前是专门偷车的,什么积架、奔驰、法拉利都偷过,甚至连警务车也不放过,现在他不也改邪归正了,还以身示范教别人防止爱车失窃的十大方法。
瞧!他后来还被警政署颁发优良市民奖牌,赞誉他青年有为是青少年楷模,要一群小朋友多跟他学习呢!
反正浪子一回头就身价涨百倍,以前老嫌他没用的老婆现在整天笑嘻嘻,逢人便说他有长进,改头换面不做让家人伤心的事。
“不是敏感是放不开,谁像你神经粗得可以打麻绳,不痛不痒的没感觉。”他大概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异数,因为他犯的案子实在小得不能再小。
偷车的罪行最轻微,只要后台够硬,连苦牢都不用待,一天就交保了。
“去你的小蔡,你当我植物人呀!”没有感觉那还得了。
小蔡哈哈大笑“不,你比较像动物,一年四季都在发情的那种。”
结婚四年,小孩五个,中奖率百分之百,可见他有多努力播种。
“哼!就知道你嫉妒我。”天冷他有老婆好抱,而罗汉脚只能抱棉被。
“是呀!好嫉妒,你先把外面的椅子挪开,我搬里头的箱子。”要完嘴皮要记得工作,不然搬到天黑还在这里耗着。
“那你把沙发拉开些,这些才不会擦到。”这一组沙发听说是德国进口的,很贵。
“好,我喊一、二、三一起动手。”雨不得太大了,再不赶快真要淋成落汤鸡。
货车上的东西陆陆续续被卸下,大家同心协力地将物品搬上楼,即使很累很喘还是硬撑着,把没有电梯的楼梯间视同一种挑战。
车后的空间越来越大,大型的衣柜和床组搬下车后,一下子看起来空了很多,只剩下零星的小物品而已。
只是都用箱子装着,想一口气全搬上去倒有些困难,让人得多走两趟路。
“啊!纸箱的底破了,拿条绳子来绑一绑。”真糟糕,这是最后一件。
“里面装的是什么呀?还用海绵垫着。”这么贵重一定要瞧一瞧。
“没什么,一架留声机而已,老板不知打哪弄来的。”看来还很新,当当摆饰也不错。”
“留声机?现在还有那种鬼东西呀!”瞄了一眼,小蔡用绳子将纸箱固定好,轻松地用一只手抬到肩上放着。
“谁晓得老板留着它干什么,要是我早把它扔掉了。”摆着占位置。
什么嘛!居然要把我丢掉,你们这些笨人类真是太坏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下一个目标,怎么能随随便便当我是垃圾呢?
哼!不行,我一定要教训你们,我是荷米丝,魔女莉莉丝的女儿,怎能让你们看轻。
一道白色的烟由纸箱缝隙轻轻飘出,一个身穿希腊式白袍的美丽身影在两人头上绕了一圈后缩回箱子里。
刚下楼的米子芙站在高处准备闪身让搬家工人上楼,她微愕地看着人影平空出现又消失,不自觉地揉揉眼睛怕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