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怡实在是太累了,这一天她没大动,但是脑子在不停的想事情。躺在四爷怀里,翻身靠着枕头,睡意止不住涌上来。
打了个呵欠,她想着就眯一会,等这位爷走了她就唤人前来梳洗。
“福晋?”
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四爷摇了摇身边的人。微弱的烛光下,她小脸舒展开,似乎心情不错。
轻轻摘下她头上的绢花,见她依旧没醒来,他解开她身上的扣子。想起前几年看的医书,孕妇嗜睡,睡不够对孩子不好。
整理好一切,他拉过被子覆在两人身上。闻着她身上的香味,一股疲惫感传来。
多日失眠,今晚他终于能安然睡去。
烛影重重,照着帐内的一个大棉茧。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女子怀在臂弯里,似乎两人是一个和谐的整体。
无意识的翻下身,笑怡朝那处热源靠去。拱一拱,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她舒服的睡了过去。
而沉睡中的四爷,则进入了梦中。
梦里他仍旧是那个游魂,只是一开始场景不在宫内。
康熙三十七年,胤禛刚从宫里搬出来。看着有别于这辈子的府邸,他很快认出来,这是前世的四贝勒府。盘旋在福晋周围,他看到李氏请安时的跋扈。
还有胤禛对福晋的冷淡,弘晖的难过。
盘旋在府邸上方,他看到了李氏和钮钴禄氏联合起来害死弘晖的整个过程。那个活泼的孩子,身子骨一天天的弱下去。福晋费尽心思招来各种方子,乌拉那拉府送来无数补品,却都无济于事。
没多久弘晖死了,亲眼看着儿子死去,与前世只听个消息,心情完全不一样。
而那个胤禛却指责福晋管家不利,狠狠地斥责她一番。直到这时候,他看到了福晋周围环绕着的弘晖。跟他一样,他也是魂魄的状态。
“混账,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笑怡!”
四爷咒骂着,却发现周围无人能听到,就连弘晖也对他视而不见。
随后胤禛彻底冷落福晋。即使得知弘晖的死因后,他为了活着儿子的考虑,最终压下了此事。而后李氏失宠,他开始宠爱年氏。
灵魂状态的四爷着急又愤怒:“你怎么忘了正院的福晋,再给他一个孩子也好。”
可那胤禛是爱美色之人,与他的皇阿玛一样,他尤爱温柔小意的女子。一直到继位,夫妻俩都保持着相敬如冰的模式。而他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给了皇后的位置就对得起福晋了。
一年又一年,直到雍正九年,皇后终于发现了弘晖的死因。胤禛恼羞成怒,这女人怎么如此不识大体。作为唯一的满人所出阿哥,弘历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的人生不能有任何污点。
所以他压下了追封弘晖为亲王的诏书,一是为了警告下皇后,帝王威仪不可侵犯。更深的原因,则是他想着,即使乌拉那拉家知道些什么,由弘历亲自加封嫡长兄,总能赌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只不过是晚几年罢了,他对得起皇后。
见她不依不饶,胤禛带着妃子去了圆明园。他是皇帝,人人都得求着他,敢逼迫他,简直不可饶恕!
飘在空中的四爷,清晰地看到了钮钴禄氏止不住的喜色,还有弘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
“他们都是骗你的,即便选荒唐的弘昼,也比选弘历要好得多!”
四爷大声喊着,却怎么都出不了声。他留在宫内,看着皇后逐渐消瘦,直到一口气上不来香消玉殒。他也看到灵魂状态的弘晖,眼中那刻骨的仇恨,甚至比八岁死时还要浓。
皇后的葬礼并不盛大,胤禛全权交给贵妃钮钴禄氏负责,那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肆无忌惮的报复着,各种祭品均以次充好。胤禛在圆明园,宫里宫外谁敢得罪未来太后?
而后一年年,他跟在弘晖身后,看他快意的瞅着胤禛后宫中的妃嫔一次次不慎流产。登基十三年,宫中仅有一个孩子出生。
直到他生命终结,弘晖围在胤禛尸体周围,眼中有悲悯有可怜。而跪在下面的熹贵妃,趁着低头时嘴角抿起。
葬礼后新登基的弘历,第一道圣旨就是册封包衣高氏为慧娴贵妃。四爷气急,他已经能想象的出,天下人会如何戳爱新觉罗家的脊梁骨。再后来,无人管束的他开始肆无忌惮的荒唐,守心孝二十七天都能做出来。
见到弘历进了延禧宫,一直在他前面的弘晖突然回头,冲着他笑得畅快:“阿玛,这就是你最疼爱的儿子,这就是你为大清选择的继承人。”
一瞬间,他顾不得弘历如何荒唐,只是惊喜的上前:“晖儿,你回来了?”
伸开双臂,他怀中却是一空。灵魂状态的弘晖,在他的怀中消失不见。而弘历,早已进了他贵妃的宫殿。
空气中,独留下那快意的大笑。他想揪着弘历骂一顿,可一股压力突然袭来,他竟然无法动弹。
一切都那么真实,往事历历在目,痛苦的感觉传来,他几近窒息。那些镜头一遍遍的重复着,他无助的抱着脑袋:“那不是爷,那是胤禛。”
“胤禛就是你!”
空中的声音震得他四肢发麻,气血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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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你这是怎么了?”
温柔的呼唤声传来,终于惊醒了四爷。
不对,他早已重活了一辈子,笑怡和孩子们还在等他。这么想着,面前的景色迅速转换,睁开眼他看到了一脸焦急的福晋。
“鼓瑟,快去传太医。”
这一觉笑怡睡得很安稳,直到天明,多年的习惯让她自然醒来。
刚睁开眼,她就发现了身边的四爷。不过此时她无暇惊讶,因为这位爷脸色潮红,表情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