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距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绝对不近,最快的马车加上最快的舟船,至少也要两、三天才能到达,而贾政刚到达京城就急着要回金陵,这样违背常理的事情在贾政身上还从未发生过。
一干随从无不摇了摇头,随即小跑着跟上轿子。官轿行出皇宫来至闹市街道时,只因路人口中的“宝二爷”三字,让轿子突然停下来,也为宝玉带来一场难以逃避的风波。
“停!”贾政低沉而冷厉的话语令一众随从同时一愣:“赖大,你去探听一下,看他们在议论宝玉什么事?”
身为贾政亲随的赖大立刻恭声回应,快步走向茶楼内,可他进去时一脸轻松随意,可走出来时,脸上的微笑已经变成惊慌,更迟迟难以开口。
“说,究竟是何事?如有一字虚言,小心家法伺候!”贾政已从帘缝中看到赖大犹豫的神色,不由得隐含怒气的斥责出声。赖大心神惊惧,只得将宝玉与第一戏子的风流传闻说出来,连宝玉先前立死人为妾之事也不敢隐瞒,一并告之。
“这个孽障!”贾政猛然间勃然大怒,却没有高声怒吼,反而显得声音无比阴沉,一道诡异的黑芒从眼底一闪而过,随即钻入脑海中盘旋不休、反复翻腾。在大观园内。宝玉仍不知劫难临头,正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四处闲逛。沿途碰见的下人、婢女依然神色怪异、眼神暧昧,但宝玉也懒得辩解,为了保持怡然自在的好心情,他走向人烟稀少的偏僻地带。
已有大半年了,宝玉还从未将大观园所有地方游览完,感慨万千的他伸了伸懒腰,步伐缓慢地走到接近高墙的密林地带。“咦!”隐约的响动从林木中传到宝玉的耳边,若不是他六识远超常人,绝对听不到如此细微的动静。
心中略感诧异的宝玉好奇不已: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也有人,难道是在这儿偷情?嘿嘿好玩。邪魅的思绪一动,宝玉下意识放轻脚步,快速走向响动处,只想看好戏的他全无偷窥可耻的自觉,反而万分迫切期待着春宫大戏跃然入目。
身轻如燕的偷窥贼探目一看,灼热的双目顿时火焰全无,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赤裸野战,只不过是两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在那儿攀墙过院。
“快点,要是被人看见,我们就出不去了。”已爬到墙头的小孩连声催促下面的同伴。原来是这两个小家伙!宝玉凝神一看,竟然是平日像乖宝宝般的贾兰及探春的亲弟弟贾环,他不由得对先前邪恶的揣测暗自好笑。
意念一转,童心未泯的宝玉故意清楚的咳嗽一声,果然吓得贾兰以及贾环顿时僵立当场,正在爬墙的贾兰更是心中一慌,突然从踏脚的石块上摔倒。
在墙上的贾环还未惊呼出声,一道好似狂风般的身影已经凭空出现,将正要与地上碎石亲密相拥的贾兰抱入怀中。
抱住贾兰后,宝玉额头上还直冒冷汗,在心中大呼:好险!贾兰可是纨姐姐的心肝宝贝儿,要是让贾兰摔出个好歹,那温柔动人的纨姐姐恐怕会化身为史前恐龙,不将自己追杀到天涯海角,誓不罢休!“二哥,是你呀,吓死我们啦!”贾环动作利落地自墙头爬下,他虽与宝玉相处时日不多,但豪爽的假宝玉平日对他也大是不薄,况且近段时日他母亲也没说宝玉的坏话,反而不时夸赞宝玉,贾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自是没有主见,就从原来的讨厌转变为现在的喜欢。
“兰儿,你这是要偷溜出府吗?”宝玉轻笑着将小脸苍白、惊魂未定的贾兰放回地面。贾兰脚踏实地,脸上的惊慌之色反而更深,颤抖着声音道:“二叔,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母亲,最多我不出去玩了,好吗?”“二哥,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年龄稍大的贾环明显是两人中的带头者,期待地望着宝玉。
宝玉见状,心中呵呵直笑,却故意板着脸,学足兄长的威严道:“你们再也不许翻墙了!”话音微顿,见两张小脸一脸失望、无精打采,宝玉话锋一转,嘻笑道:“我说不许翻墙,可没说不准从侧门出府,跟我来吧。”
“呀!”贾兰与贾环不约而同欢呼出声,紧跟在宝玉的身后。一大两小来至近处的角门,贾兰上前轻拉宝玉的衣袖,低声道:“二叔,我母亲早有吩咐,不许下人放我出府,怎么办?”
“放心吧!有你二叔在,一定没问题!”宝玉转身,神情郑重地对贾兰两人道:“不过你们必须听话,在外不许胡闹,如果不同意,以后我就不帮你们了。”
“嗯!”贾兰两人同时点头同意,自幼无父的贾兰更是一头扑入宝玉的怀中,孺子思慕之情表露无疑,在他心中父亲的幻影已经与宝玉重合在一起。宝玉也怜惜半个孤儿的贾兰,疼爱地拍了拍他的头,身为长辈的新奇感觉令他心怀激荡,暖意洋洋。
“小妇人柳氏见过宝二爷。”一位中年仆妇自角门小屋内走出来,恭敬的面容上神色激动,想不到宝玉会出现在这偏僻的小门处。
宝玉微笑着点头,示意柳氏起身,平易近人的关怀几句后,他见柳氏面容清秀,不似表里不一的奸诈之人,不由得心念一动,道:“柳嫂子,他们要出府玩耍,我就拜托你带他们出去,有没有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