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宋宴清惊心的是另外一个细节,回程起驾之时,宋齐光完全不曾露面,只有身边人见得到,而皇子们也都被隔绝。
“都拖下去。”
解决所有刺客后,张遇之下令让手下处理尸体,随后他的目光如鹰地般扫过周围的山群,警惕着危险。
等到事平,宋承宇几人都下了马车,上前来询问情况。
“张将军,父皇无恙吧,刺客是什么人?”
“刺客身上无可辨别的标识,尚不知具体身份。”张遇之一如往常般回答道,“圣上安好,几位殿下勿忧,还请回到马车上,小心安危。”
“一天见两回刺客,不知缘由,我等如何安心得了。”
宋承宇表明不愿上车的态度,语气比平常时强硬生冷。
一旁宋广骏亦开门见山,直接要求:“张将军,我等请见父皇。”
自从别宫出发上路已四五日,整整五日的功夫,随行的几位皇子都不曾见到宋齐光一面,心中不满且也疑心这些阻拦他们的人。张遇之是,金本亦是,他们在联手挡着其他人见到君王。
张遇之面露难色:“几位殿下莫要为难下官,实是圣上不愿传召。我昨日见圣上时,也只听了几句吩咐罢了,圣上近来不想见人。”
“休要推辞,我等今日必须要见到父皇!”宋承宇面色肃然,凝视着他,“否则我就要疑心你等是否软禁了父皇!”
软禁之举,张遇之不太可能干得出来,只匆匆回宫这一点,就证明是宋齐光亲自下的命令。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必须得回宫,才导致宋齐光做出这样的决定。
现在的问题是,皇子们没一个知道究竟为何,他们甚至不能肯定宋齐光的生死,眼下既有刺客为由面,自然不可能放过张遇之,势必要见上宋齐光一面,那决定了他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宋承宇和宋广骏二人态度强势,宋云志与宋怀信也上前来。
张遇之惨遭“围攻”,败退而走,承诺几人去请见圣上。
张遇之转身离去,几人还跟在身后,一幅要随时等候、绝不松口的架势。
至御车处,宋承宇兄弟四人才在后方停下。
张遇之上前,在车驾外低声陈述自己的遭遇与为难。他实在是扛不住了,并且几位殿下就在马车后方候着。
宽大的八乘马车之上,宋齐光依靠在绵软的靠背上,整个人衣裳、头发散乱、神情强忍痛苦。
闻言,脸色难看的宋齐光冷声回应:“让他们来。”
随后宋齐光在金本的搀扶下坐起来。
金本试图收拢他散乱的头发,动作轻盈,然而也惹得宋齐光头上难受再起,抬腿给了他一脚
“滚下去!你是想杀了朕不成?”宋齐光抱住自己脆弱的头,不再让金本靠近,目光怒且惧。
金本害怕地跪在地上请饶:“是奴才手重、该死!只恐乱发损伤圣上威严,那奴才万死都难赎其罪。”
“将帘子都拉下。”宋齐光出声指挥。
金本手忙脚乱地领着另一宫人,将车窗的几重帘幕都落下。多层的帘子下落后,马车内昏暗一片,看人都变得模糊起来,如此宋齐光的衣裳、容貌皆不再明显。
此时宋承宇四人也来到了车外。
宫人出声通传,四人听到马车内宋齐光吩咐落帘。
只听声音,宋齐光人还好好的,只是有些暴躁。但连头发都无心打理,是为着什么?
宋齐光又开口,点了宋承宇、宋广骏上御车。
二人上车,在上车揭开帘子的刹那,瞥见黑暗里的阴影。虽看不太清,但足够兄弟二人确认宋齐光没被人“换”了,也能瞧见那褶皱遍身的衣裳。
无心打理形容,更是连衣服都不换,这很奇怪。
门帘再落下,宋承宇于重归的昏暗中开口:“父皇,儿等多日不见父皇,心中实在担忧,不知父皇所遇何事、竟要匆匆回宫?儿虽本事有限,可亦愿竭力为父皇分忧。”
宋广骏比起宋承宇来,对宋齐光的各种习惯、例如坐姿、神情都更清楚。
他望着黑暗中模糊的的人影,感知到父皇的不耐和暴躁,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
当下他简短道:“儿亦甚忧心父皇。”
宋齐光听他二人说完了,咬了咬牙,没好气道:“担心朕死了,皇位给人抢了不成?”
“放心,朕一时还死不了。”
“父皇……”宋广骏由坐变成跪姿,“儿等只是忧心父皇安康罢了,盼父皇长命百岁,日日无忧!”
宋齐光扶额,背因为痛苦而佝偻了些,瞪着昏暗里两个年轻力壮的儿子,恶声道:“眼下见着了,滚下去吧。”
“父皇,您身子不适,当唤太医。”宋承宇听出他声音中强忍的痛苦。
“滚!”宋齐光呵骂一句,扭头对金本道,“请太医!”
金本连忙叫人去把太医拉来,同时请宋承宇、宋广骏二人离开:“两位殿下,快请下去吧。”
宋广骏又看了父皇一眼,扭头决定下去。
宋承宇还多问了句:“父皇所患何疾?若是太医无用,亦可就近传唤名医,为父皇诊治才是第一要紧事。”
“大殿下,快些下去吧。”金本恳求他,“圣上是犯了老毛病。”
宋承宇耽误这一瞬,瞥见了宋齐光崩溃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