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也就算了,还发出“咔嚓”声。
福源宝珠,它碎了。
宋宴清:“我还没碰到呢,真人你可不能碰瓷!”
慈宁宫内在刹那安静下来,焚香的味道变得更为浓郁。
太后年龄虽大,反应却不慢,问道:“什么叫碰瓷?”
宋云志简单解释:“皇祖母,碰瓷应是指街面上的无赖带着易碎的瓷器去撞人,讹人钱财。倒是十分精简贴切。”
了然真人那张红润的脸泛起怒色,在下一刻咳出一口血来。
“呀!血!”一个小宫人吓出声。
吓了众人一跳后,了然真人嘴角带血,怒而出声:“此乃我祖辈所传真宝,方才已然碰触到了小皇孙。”
他怒视宋宴清,十分痛心的样子:“小皇孙不愿试,拒了在下便是,何必损人宝物,折损老夫本就不多的寿数!”
宋宴清也不解释,只伸手去撩他袖子。
那宽大的袖子一动,就有东西碰撞的声音出现,了然真人顿时面如猪肝,跌倒在地,看向宋宴清的目光愤恨又不解。
他这等把戏,其实聪明人心知肚明。
难道那位大一点皇孙就不知晓、看不穿么?但他说话好听些,对方便配合着。
他明明是准备多夸这位小皇孙一些,哪知道对方完全不配合,竟砸了他的“锅”。
换作早一日,宋宴清或许就乐于合作了。
迷信是不好,但迷信的对象是他自己,利在他,有何不可?可他今日莫名很是排斥,很抗拒这些。
也没管会不会惹得太后对他不喜,就干了。
事情做完了,他反倒懂了那股排斥从何而来。
他生得晚,不曾亲眼见过,便也不知道昔日迷信的具体害处。
抛开他个人,迷信本身就是害人之物。因为这个,导致多少无辜受害、致使多少偏见丛生、又阻碍了多少正常进步的思想……
在看过那小册子后,充分认识到“迷信”二字的强大力量,他便再无法为了个人之利而去配合高位上的老人。
太后见此,恼道:“将这个骗子拖出去,赶出宫去!”
于是了然真人被迫退场,那碎裂的传家宝珠也没人要了,可怜巴巴地躺在慈宁宫的地上。
人走留碎珠,宫人们殷勤地清扫一番,恢复原状。
宋云志宽解太后:“孙儿瞧那了然话还是没说错的,孙儿看着就是个心宽长寿的,七弟也是眼明心亮,将来定能比我更有出息。”
“皇孙们投入皇家,如何没福气呢?哪用他来验证。”宫人也如此道。
太后面色稍缓,为自己辩解:“我听他经文讲得好,还以为真有些本事呢。”
“可能只是懂经文,没学会更厉害的本事。”宋云志捧着场,又给继续站桩的宋宴清使了个眼色,让他说几句好话。
宋宴清便道:“方士多骗子,往后皇祖母遇着这等人,把孙儿叫来就行了。”
太后原本有些气这小家伙坏了原本好好的一切,听见这话顿觉好气又好笑。
“不过就是些逗乐的。”太后道,“再叫你来,乐子可就没了,只有笑话了。”
宋宴清:明明打假更激动人心。
但怕气着老太太,他低下头道:“皇祖母想看乐子,什么样的没有,何必看这些骗子。”
太后自认是个和气的老人家,也不轻易罚人,当下扶额道:“我累了,你等退下吧。”
宋宴清就与宋云志一道离开。
宋云志特意放慢了步子,等着走路慢吞吞的宋宴清。
出了慈宁宫,宋云志纳闷地问:“宴清,你何必惹得皇祖母老人家不高兴?难道是站累了不成。”
“不是。”宋宴清摇头,再次执拗道,“那些都是假的。”
“真假那么重要?”
“真假如何不重要呢?世人如都能辩得清这一桩真假,就能活人无数了。”
宋云志觉得七弟太激进:“也不都是害人之术,那人顶多谋些钱财。”
宋宴清想了下,没回答。
他不能说自己排斥天底下所有的迷信,那显得太奇怪了。
“三哥只当我今日心情不好吧。”
宋云志笑笑:“这我倒是瞧出来了,不过你不必忧心太后发作,皇祖母她老人家脾性挺好的,也不管事。今日等会儿还有桩好事,老人家必会忘了你这遭。”
“多谢三哥。”
宋宴清又想起来皇后那头,心想自己得去道个歉说一声才行。
至于好事?
宋宴清好奇地看了两眼,宋云志只笑笑没告诉他,与他分道扬镳。
慈宁宫中,太后有些心神不宁,于是又命人点了香在神像前。
她老人家信仰宽广,佛道甚至偏些的灵神都信,慈宁宫后面还特意建了几间佛道堂。
嗅着焚香,太后心尚未静下来,想着那个不敬神明的小孙子。
和皇后说的孝顺完全不像,那小家伙如此行径,在皇帝那儿挨打也正常。
不满了一小会,太后闭上眼,诚心诵念经文。
忽地听到宫人喊:“太后娘娘,今日的香……”
香怎么了?
太后睁开眼,望向神龛前的香炉。
只见那铜色百兽香炉上,香雾飘荡,凝聚不散,而且香灰高高的也不掉落,分明是显灵的征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