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地有人向他们打招呼,恭喜他们活着回来,向他们开着善意或者恶意的玩笑。但戴维和吴有金全不在意,现在这种粗俗的问候都让他们感觉亲切。
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安德鲁神父在街上叫着他们的名字跑过来,手里还挥舞着一个纸袋。
“哦,哦,感谢上帝,你们平安无事。”这镇上唯一的神职人员大呼小叫地来到他们面前,他依然是这里唯一的例外:衣着干净整洁,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俊美白`皙的脸上胡子刮得光溜溜的。
“感谢上帝,”戴维这个时候对任何人都非常和气,“谢谢,神父,见到您真高兴。”
“我也是!这几天我可为你们每个人祈祷过——不管我能不能想起来名字。”安德鲁神父说,“怎么样,看你们的样子似乎经历了很多,你知道,我乐于向任何人敞开大门,如果你们觉得有些话想找人说,我就在那儿,你们可以找到我。”
虽然他是好意,可现在戴维和吴有金连一点儿推销都不想听。“我们会的,神父,等我们稍微缓过气来。”戴维虚伪地笑着。
“当然当然。哦,对了,”神父把手里的纸袋子塞给他们,“你们家里应该没吃的了吧,这个拿去,你们用得上。“
吴有金打开袋子,里面是两个黑面包,看上去还挺新鲜。
“谢谢。”戴维狐疑地看着他,“这个不要钱吧?”
“哦,不,当然不!”
“太感谢了!”真稀奇,戴维和吴有金飞快地对看了一眼。
“这是怀特先生给教会的礼物。”神父补充道。
果然还是如此啊!戴维咧咧嘴,但是这熟悉的一切都让他觉的愉快。“我们会去的,神父,回见。”
“再见,”当他们走出很远一截的时候,安德鲁神父依然在身后大声说,“记得来啊,主会对每个人张开怀抱的,最近连他们救的那个黑人也在我这里,你们可以他一起听听我的布道……”
吴有金和戴维头也没回地向他挥手。
他们终于回到了家,摆着未成形棺材和木料的甜蜜的家。把马拴好以后,门一关上,戴维和吴有金就不约而同地摊在了椅子上,砰的一声把面包和“聚魂棺”都放在桌子上。厚厚的灰尘随着他们的动作在空气中飘散开来。他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听着外面的那些嘈杂的声音,闻着房间里淡淡的灰尘味儿,盯着来自不易的箱子。过了很久之后,戴维才低声说:
“嘿,钱钱,我饿了。”
“还好神父给了我们点儿面包,但是我们还该烧点儿开水吧?”
“大概是的。”
然后他们又陷入了沉默,两个人谁也没动。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洗个澡比较好。”这次是吴有金先开口。
“没错。”戴维附和道。
然后他们又这么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呆了近一刻钟。
戴维终于从石化中恢复过来,他把手肘撑在桌子上,用手在桌上的灰尘上画出了一个经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