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最近很矛盾:刘洛每天往自己店里钻时,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人打发走,最近不出现了,心里又盼着人家赶紧来。
陈非觉得自己精神分裂了——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
最近,天使好像占了上风,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中午十二点,陈非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绕过给客人点单的星星,走到了店门口,看风景似的左右瞧瞧,路两边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行人路过,但这些行人里,就是没有陈非要找的。不来正好,不来没人扰,陈非自我安慰着坐到了柜台前,刚抱着脑袋趴下去就被星星提溜小鸡崽一样拎了起来。
星星说:“店里都要忙死了,你还敢偷懒在这睡觉?麻利起来干活,没看见有客人催单嘛,真把我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啊!有什么心事干完活再说!”
陈非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他拍拍星星的手说:“松开我,快勒死了。”
用餐高峰过去后,老宋煮了三碗鸡蛋面,陈非把星星和老宋的聊天当做下饭菜,“吸溜吸溜”吃完一碗,打了个饱嗝,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精神。
不愿再琢磨自己那点不清不楚的小心思。
不来正好,耳根清净。
老天这回似乎终于听见了陈非的心愿,连续一周,刘洛都没有再出现。日子恢复,就像从前一样。
陈非虽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仔细思考一下就能得出产生那种心理的结论:
平稳的生活里突然出现了个意外来客——他和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爱欺负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他区别于自己,和自己一样的朋友。显然,他是特别的,所以给人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
就像你不会记得夏天的雨,但冬天难得一次的暖,总能刻在心底。
…… ……
刘洛再次出现在陈非店内是十二月初。那天下了很大的雪,脚踩在雪上会留下深深的脚印,走在路上的行人,没两秒,就从青年变成了老年。
站在门口的刘洛也是一样,本来就浅的发色铺上一层雪后就更像个老爷爷了。他站在外面跺了跺脚,甩甩落在头发上的雪,整整脖子上的围巾,抬手敲了敲外面的玻璃。
陈非正背着身子擦桌子,听见声音下意识转头,他看见刘洛站在那里,搓着双手往掌心里哈热气,看见自己转头看他时,拨开围巾,露出藏在里面的嘴对他笑。
陈非感觉心里有只调皮的小猫,伸出爪子在心尖上挠了一下。
他转过头,躲开刘洛的视线,做了两个深呼吸,扔下手里的抹布,打开店门走了出去。
陈非问:“站外面不进去干嘛?”
“这不是没征求到店主的同意嘛。”刘洛跺了两下发麻的脚。
“… …”陈非语塞,心想,这会儿倒是想起征求自己意见了,那之前呢?早干嘛去了?失踪几天难不成转性了?
陈非推开店门,侧开身子,让出了一条缝,“同意了,进来吧。”
厨房里有老宋早晨熬得栗子排骨汤,陈非给他盛了一碗,“喝吧,喝了暖和点。”
刘洛笑笑,咕嘟咕嘟,热流顺着口腔滑进胃里,冻僵的身体跟着暖了起来。他舒服地叹了口气,问道:“就你一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