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杜衡身边,一手持扇,将法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结界上。
竟是夕宿!
杜衡震惊道:“国,国师?你怎么会在这儿?”
夕宿深深地望了杜衡一眼,叹息道:“老夫一直都在这里,极少离开。没想到您竟如此会挑时机,老夫一转身的工夫,您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云家三姐妹脸上的震惊并不比杜衡少,显然对于夕宿一直在这里的说法感到难以置信。
云鸣琅道:“你说,你一直在这里?我招摇云府有玉璜结界为屏障,你是怎么进来的?”
夕宿看了云鸣琅一眼,又转头望着玉棺,没有回答云鸣琅的问题:“云君是关心老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关心老云君的性命?”
云鸣琅一哽,便不多言了。
杜衡和夕宿两人勉力维持着结界不破裂,但无奈结界的反噬力巨大,与其说两人在控制结界,不如说是结界在吸收两人的法力再反弹回去。
二人渐感吃力,随后只听“轰”的一声,结界终于冲破二人阻挡,爆炸开来。冲击波迫得整座玉琢的云家仙府都轻微抖动了一下。
云悲怀从石棺中猛地弹到外面,夕宿脸一变色,刚想跃起,杜衡却抢先飞身将云悲怀抱住,然后轻轻放在地上。
云家三姐妹连忙扑过去,只见云悲怀脸色青绿,嘴唇发紫,口中汩汩地流出黑血。杜衡感觉云悲怀的身子轻飘飘、软绵绵的,像抱着一朵云。
“母君!母君!”云家三姐妹急切地叫着。
云悲怀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脸色越发难看了。
云玉瑱忽然站起,指着杜衡的鼻子骂道:“你们!都是你们!你们杜家人偷我至宝、破我结界、害我母君,你们都是混蛋!”
“还有你!”云玉瑱又指着夕宿,“你潜伏在我云家仙府,偷窥我母君仙体,到底有何居心?”
夕宿刚要跑来查探云悲怀的伤势,却被云玉瑱挡住去路。他刚要发难,忽然,从天而降无数闪着金光的细小花瓣,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弥漫在玉楼内。
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如一只青鸟掠入玉楼,然后轻飘飘落在地上。那女子转过身面对众人,杜衡望着她如明月般皎洁的面庞,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三秀!
“阿木哥!你们快让开!”
三秀不及寒暄,将桂棹向上一抛。桂棹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然后稳稳地横悬在云悲怀上方。青黄相间的光芒从桂棹顶端如瀑布挥洒,将云悲怀拢起。三秀脚尖轻踮,无声跃上桂棹,盘腿坐下来施法。
夕宿震惊地望着三秀,呆立半晌,颤声道:“起死回生之法!”
杜衡又惊又喜,仰着头叫道:“三秀,你终于成了!”
事情的局面发展得过快,云家三姐妹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见杜衡面现喜色,料想事情必有转机,面色便也稍有缓和。
只有夕宿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他缓缓走到三秀下方,冷声道:“秀姑娘,敢问你师从何人?”
三秀略微睁开眼睛,没有说话。
杜衡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如清泉、如鹤唳,在玉楼中回荡,引得玉楼里的每一块玉石如击磬似的鸣响不停,整座玉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玉钟。
“师弟近来可好?”
众人抬头四处张望,努力想寻找声音的来源。
夕宿却黑着脸,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空荡的玉棺,冷冷道:“师兄别来无恙。”
众人又顺着夕宿的目光朝高台上的玉棺望去。
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玉棺边缘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衣仙童。银白的发丝如月光般倾泻而下,袍子下面的两条腿顽皮地左右摇摆着。
杜衡一惊,水扬波也到了!
一个鹤发童颜的小孩和一个佝偻萎缩的老头子互称师兄弟,场面看起来颇为不协调,甚至可以说有些滑稽。
“你,你们,是师兄弟?”杜衡震惊地望着夕宿,“少司命不是只有两个徒弟吗?”
夕宿斜了杜衡一眼,脸更黑了。
水扬波哈哈一笑道:“他可不是我亲师弟,我也当不起他亲师兄。”
“那……”
杜衡又惊又疑,他重新打量着这个从小陪他到大的甘枣国师,努力回忆起从前的每一个片段,完全记不起任何有关他来历的事情。听父亲杜九斋说,夕宿辅佐杜家八代君主,已经在甘枣呆了近万年。记得他来历的人怕是都已经死光了。
夕宿复杂地望了一眼杜衡,低声道:“大少主……“
水扬波耸了耸肩,从玉棺上飘然而降,背着手走到杜衡身旁,道:“他呀,是大司命的二徒弟。我们俩虽不是亲师兄弟,但按我们两个师父的关系,我也只能认这小子当师弟了。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