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
其实想想,做个普通人也很好,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一天三个饱一个倒,时候到了,两眼一闭,就走了。
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无味,但最起码,不会像刘权生父子二人这般,精于算计,整日愁肠。
算计到了最后,反而很累。
......
刘懿的嘴如吐瓜子皮一般说完心中所想,刘权生笑着问道,“哈哈!我儿多似多虑,为父甚是欣慰。我且问你,为何要等到蒋星泽死后再动?”
刘懿表情十分认真,开始井井有条地分析,道,“等蒋星泽死后决战的原因有三。第一,江锋与蒋星泽一文一武,相互扶持大半生,两人相得益彰,江锋虽然嗜血杀戮,但在蒋星泽的辅佐之下,太昊城和德诏郡近几年人心归附,内部坚如磐石,但蒋星泽一死,江锋少了一条最重要的臂膀,难免在盛怒之下犯浑出错,我等也好有机可乘。”
见刘权生并未反驳,刘懿继续道,“第二,蒋星泽与江锋从小相知相识,两人兄弟情深,若蒋星泽突然暴病身亡,江锋一定心神大乱,排兵布阵难免出现疏忽,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第三,蒋星泽一死,德诏蒋家与江锋之间失去了最重要的纽带,蒋星泽的弟弟蒋星耀素来处事低调,极少同江家人联络,儿便借此机会大做文章。一旦德诏郡不再归附江氏,那江锋就成了死水里的王八,无路可走了!”
刘权生欣慰点头,“我儿觉得,蒋星泽是什么样的人?”
刘懿遥看凌源城,“一条聪明的狗!”
这样的定义,让刘权生心中颇感新奇,遂问道,“哦?我儿此话何解?”
刘懿不假思索,立即朗声回道,“要是一个人不顾是非邪正,谁给骨头就听谁的话,谁是主人就听谁的话,和谁关系好就要为谁卖命,那这个人跟狗又有什么区别?”
“知忠立节,我儿这这十年寒窗的苦,没白受啊!”
刘权生赞了一声后,捡起秋收村民遗留在地上的一支稻麦,一边玩弄颗粒饱满的麦穗,一边低头说道,“兴兴亡亡、分分合合,生杀夺予,苦的是天下百姓罢了,今年中原,江、赵两家对峙混战,生计可怜啊!”
刘懿脚步轻盈,紧随感叹,道,“但是,父亲您也曾说过,有些事如果做了,还可能换来几十年太平,不去做,那就只能忍气吞声惶惶度日。我等生在曲州,自当为曲州太平尽心尽力,如果任由江锋裂土封王祸乱天下,我等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闭门造车做书中圣人,这样的人生,岂不悲哀!”
刘权生低语,“为父原本是打算让你忍气吞声惶惶度日的,毕竟,仕途之路,处处荆棘,一个不小心,便如临深渊!”
刘懿双目灵动,立刻问道,“那又为何让儿出仕?这背后是什么原因让父亲改变主意,让儿踏上仕途这条危险之路呢?”
刘权生刚欲开口,忽然一怔,随后哈哈一笑,他轻轻拍了拍刘懿的脑门,道,“为父当年要你随老师游历北疆,现在想想,真是个错误。老师的执拗脾气和丰富阅历你没学到,身上那点儿仅有的狡诈,倒被你学了个干干净净。”
“要我随东方爷爷?”刘懿立刻抓住刘权生话里的漏洞,紧迫追问,“当年东方爷爷之所以带我等北出凌源山脉,难道不是因为刘德生动了杀机么?难道不是父亲为了儿的安全才出此下策么?难道,另有他因?”
“当然没有!我儿说的对。”刘权生轻描淡写将此事一笔带过,随后说道,“听说蒋星泽前些日子离开了太昊城,你可知所为何事?”
刘懿市侩搓手问道,“父亲的考题儿若答上,可有奖励么?”
越临近凌源城,人流愈大,认识这对儿父子的街坊邻里,不断点头示意,两人点头回应的同时,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变小。
听完刘懿的讨价还价,刘权生朗声大笑,“奖励你今晚不挨揍,或者,奖励你今晚可以去望南楼饮酒达旦!”
“哼哼,还能有什么事儿,无非就是出去为江锋勾连纵横,寻找强力帮手罢了!”刘懿撅了噘嘴,垂头避开刘权生的目光,双手环着后脑勺,最后还是选择回答了父亲的提问,道,“啧啧,听斥虎帮的探报,蒋星泽已到油尽灯枯之境,居然还为江家如此卖命,人生得一兄弟如此,也可谓无憾矣!”
在刘懿心中,蒋星泽才智无双,对事情看得透彻、对兄弟两肋插刀,的确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
刘权生淡笑,“不必羡慕他人,你那几个小兄弟与你情义甚笃,关键时刻绝不含糊,也很好!”
听完刘权生的话,刘懿低头呢喃,道,“不用都好,平安就好!”
刘权生点了点头,感叹道,“人各有各的道,或许,在江锋和蒋星泽的眼里,称王称霸是他们应得的,而我们才是阻止他们荣华富贵路上的绊脚石。世人都将我与谢家小子谢安称为‘天下安生’,将陈步业和李长虹称为‘帝国双剑’,在为父看来,若江锋和蒋星泽当年换一条顺应大势的路走,安分守己,坐等江山更迭。”
刘权生忽然颇为感慨,“蒋星泽奇谋擅断,能够理顺阴阳;江锋勇武善战,带兵、练兵、用兵三绝。以此二人的魄力和本事,十余年后,两人当为丞相与大将军尔!”